1.人都是有磁場的(3 / 3)

哦,這就是你的生活邏輯。找到下家就離婚。章草冷笑道,你真是說到做到啊。章草想起一個月前在家設宴招待兩個離異女友的事。一個是離異二十年的姚大姐,一個是離異五年的楊麗。姚大姐是自學成才的畫家。當年老公下海獨闖深圳,後來有了外遇。姚大姐獨自帶著兒子,靠在人行地下通道擺地攤勉強過活。後來她在黃鶴樓前給遊客畫像總算找到一條活路。姚大姐再婚難,就卡在她生活無著,還帶一個拖油瓶子上。楊麗是培訓機構的語文教師。因為丈夫性無能離異。當然還有前夫的軟弱自私。楊麗除了享受不到性的快樂,還在逼仄的家裏受公爹和姑姑的夾板氣,所以,盡管婚姻給了楊麗一個優秀的兒子,她依然找不到婚姻的活路,於是離了婚。楊麗本來長得有幾分姿色,又無拖油瓶,三十五歲就離了婚。隻要她願意,再婚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可一晃,楊麗也成了老單身。章草認為楊麗心性過高。楊麗工作不穩定無房無車,卻要求對方有身份有地位有房有車。楊麗對國人失望後目光轉向世界。她工資不高卻節衣縮食,出手大方,一甩手就是六千元,交給漢口一家涉外婚介公司。她想找個外國人嫁了,即使七十歲的老頭子她都不在乎。她想趁兒子不滿十八歲帶出國加入外國籍。不料,與楊麗相親的外國人一個個比她還窮還漂泊無依。章草認為自己對再婚的定位不高,一句話:兩情相悅。可人到中年的章草,好比秋天的原上草,空有青蔥燎原之誌。所以,她離婚兩年,一晃也加入了老單身行列。章草與所有離婚女人成了同盟軍,同病相憐讓她與姚、楊萍水相逢卻成了朋友。

那天,章草請表妹福子過來幫忙做飯。福子做家務是把好手。福子比章草小8歲。在旅遊公司負責調度工作。結婚10年了,有個8歲的兒子。4個人喝著章草自釀的紅葡萄酒,你一言我一語,相談甚歡。喝到十分處,3個離異女都控訴這世上沒一個好男人。她們都想再婚,卻尋尋覓覓耗走了大把光陰,一根好男人的毛都沒抓著。一片怨聲沸騰後,唯一的局外人福子忍無可忍了:說實話,我一直忍著不想罵你們傻。你們是太天真呢,還是太自信?生活可不是你們想象出來的,也不是等待出來的。生活需要謀劃。不論是結婚還是離婚,都要謀劃。要是我,一定找好下家再離婚。就像做生意,沒聯係到買主,搞什麼生產呢?把東西生產出來了,再去推銷,多難啊。看你們一個個閑置了這麼多年,隻能說明你們結婚是失敗的,離婚依然是失敗的。

姐,你不會是也看上李一民了吧?如果你喜歡,我願意讓給你。反正沒你,我也不可能認識他。再說也有個先來後到嘛。

章草氣得無語。福子又端詳著章草的表情補充了兩個字:真的。李一民也總在我麵前提你的名字。他很看好你。我差點兒就要告訴他你離婚了,但想起你囑咐過的,所以也沒對任何人講。認識你的人太多了。我怕一傳十,十傳百。

章草歎了口氣道:人真的有磁場?我跟他相處了這麼多年,怎麼從來沒動男女之心。你一頓飯的工夫就黏上去了?福子說,姐,你那麼優秀,我看得上的男人你當然看不上。現在,遇到一個新問題:李一民的姑娘不喜歡我。不僅僅是不喜歡,幾乎把我當敵人。有一次她忽然從學校回家看見我和她爸在一起有說有笑吃飯,進門就板著臉,和誰都不說話,飯也沒吃,走的時候把門甩得天響。還有一次在酒席上,我給她倒茶。她竟然把杯子移開,開水落到她手上。她大叫:你想害死我啊?我討好她還來不及哩。幸虧一民沒怪罪我,否則我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章草說,你怪不了那孩子。她媽媽屍骨未寒,你就闖進別人家去。你這不是往她傷口上撒鹽嗎?

姐,我錯了。福子一副很無辜的樣子。這個李一民,我和他睡了那麼久,他怎麼從沒提醒過我,他姑娘苗苗不喜歡別的女人進他家呢?再說,他不帶我去他家。我會去嗎?這個榆木疙瘩。他害死我了。他隻說,別把我抹臉的化妝品落在衛生間裏。那天,我也是單位有事走得急,把一瓶洗麵奶落洗手間了。苗苗對他發天大的火,還鄭重其事地給他爸來了“兩不”規定:不許帶女人到家裏來;我不出嫁你不能再婚。

你這事不好辦了。哪個父親不愛女兒?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你的感情超得過他對他姑娘的感情?你這樣冒冒失失的,雞逮不著會倒蝕一把米。我建議你浪子回頭,安安心心守著老公兒子過安安穩穩的生活。激情都會過去的。婚姻可是過日子。

回不去了。姐,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是非李一民不嫁了。

你有資格嗎?別忘了你婚姻在身。你是在玩火。玩火者必自焚。況且他答應娶你嗎?

福子垂頭喪氣:沒有。他甚至都沒說過愛我。我要他說,有好幾次在他要上我的時候,我逼著他:不說那兩個字就不幹。他還是不說。這也是我頭疼的地方。我根本摸不準他是不是真的愛我。我說我回去離婚去,離了再嫁給你。他說,你離不離婚不關我的事。我決不會要你離婚的。姐,你說他是不想承擔責任呢,還是根本就不想娶我?

別跟我說這些厚顏無恥的話!章草煩躁起來。我真後悔,那天不應該叫你去的。

不是你的錯,姐。是我和他有緣。緣不是你牽,就是別人來牽,總有人會牽上去的。是早遲的事。我心裏是感激你的。一民也感激你。我看得出來。每次吃飯的時候,他都想叫上你,是我不答應。我怕你看出苗頭來。火還沒燒旺就被你潑熄了。

要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害了你老公和孩子哩。回家去!趕緊回家。不然我給你老公打電話。你得為你當初的選擇付出代價。章草下命令了。她知道這樣做無異於抽刀斷水,可她沒辦法。一邊是良知,一邊是泄閘的洪水。

姐,別趕我走!我是向你求援的。這事隻有你知道。你才是我的救星。他姑娘苗苗昨晚離家出走了,我當時也在場。我們三個人和一民老家的親戚在外麵吃飯。就為一句話,她說她不希望在這個桌上看到外人。我說你是說我嗎?我可不是外人。不信你問你爸。一民沒反對。她放下碗筷,就衝出去了。一桌人都出去找。我也要去找,一民卻吼我:你還不快滾!我當時淚水像暴雨。一民又給我叫了的士,叫我回去。說苗苗不想見你,你還去找她,不是火上澆油嗎?那一夜我都沒合眼。一民報了警才把他苗苗從的士車上拽回來。苗苗準備坐火車浪跡天涯哩。一民問她準備去哪兒。苗苗說四海為家。一民當時就哭了。他答應了苗苗那兩個條件。一民還握著苗苗的手打了自己兩嘴巴。這都是他後來給我講的。他說,別指望我娶你。姐,我怎麼辦?我的心現在全在一民身上。他把我的魂勾走了。回家去也隻是行屍走肉。我擔心我在家裏神情恍惚會被老公察覺。今天網上有個消息:做丈夫的懷疑老婆外遇,把老婆掐死了埋在家中的地窖裏。想到這些我都後怕。特別是一民天天帶我在外麵吃飯,他從不避諱什麼人。有幾次我甚至認出其中好幾個像是我老公工作圈裏的人。風聲遲早會傳進我老公耳裏的。哪個男人受得了這個!

你這麼久不回家,你老公不起疑?你也真是黃昏膽子大哩。章草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就等著你老公把你碎屍萬段吧!

驚悚的福子帶著哭腔在黑暗裏拱進章草懷裏,緊緊抱住章草道,姐,救我!前段時間老公出差半個月,孩子由我媽帶著。我對媽說我出差了。後來,老公回家,我才回去住了幾天。

你走狗屎運哩。你老公竟然成全了你。聰明反被聰明誤。章草說,我送你回家去。這是最好的出路。既然李一民的姑娘反感你,你就別指望嫁給李一民了。他也不缺女人。你以為沒你,他找不到老婆?你就隻當從沒認識他。沒他以前你不是照樣過得好好的嗎?別忘了,你還告訴我怎麼拴男人的心哩。說完,又覺得無意義。是的,福子拴住了老公的心,可老公沒拴住福子的心。這才是他們婚姻的症結。

福子沒讓章草送。章草把福子塞進的士,看到車的尾燈在往漢口二橋方向閃爍才折回身。章草知道,她這樣做很草率。那團亂麻依然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可她一時實在想不出更周全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