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仍央求章草陪同。章草說,李一民若發現你們的事我知道,你們的事情處理起來會顧忌更多。知道的人範圍越小,處理起來餘地就相對大些。
章草一直期待著福子談判的結果,想給福子打電話又怕李一民起疑。晚上,章草吃過晚飯,福子的電話來了。她現在心力交瘁,精神恍惚,連舉步的力氣都沒了。章草說打車來我家裏吧。福子說需要鎮定一會兒。
福子見了章草就成了福子一個人的單口相聲或者獨幕劇。總是福子繪聲繪色地講,章草全神貫注地聽。福子說,李一民和那女的怎麼合著夥地損我?那女人完全把李一民捏在手心裏。她要他怎麼說,他就怎麼說。那女的要李一民說,她是他的未婚妻。李一民就木偶一樣指著那女人說,她是我的未婚妻。那女人又說,你說你跟她是不可能的。李一民就指著福子說,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李一民聲音小了點,那女人要他重新大點聲說。李一民就又大聲重複說了一遍。福子說,李一民怎麼那麼聽那女人的話啊。那女人問她有什麼打算。福子說,要麼娶我,要麼賠我一百萬元。我要生下這個孩子。那女人說,那孩子還可能是我和別的男人的。她說若DNA檢查出來是李一民的孩子,他們負責養。那女人還說,李一民的工資卡和銀行卡全在她手裏,我休想得到半個子兒。還說,以後李一民和我見麵必須征得她同意。
福子像個祥林嫂,顛三倒四絮絮叨叨,章草卻氣急敗壞地打斷了她。章草河東獅吼起來:你若不是我表妹,我才懶得理你。我早提醒過你,婚姻在身,不要玩火。況且你壓根兒不了解他,就義無反顧去愛非他不嫁。你是要吃苦頭的。可你總把我的話當屁。你春風得意,以為他帶你去他家住,深夜給你做飯煎魚吃,就是愛你是不是?以為他天天叫你陪他在眾目睽睽下一起吃飯喝酒,就是愛你是不是?以為他深更半夜不接那女人的電話,任那女人的電話響一百遍一千遍,就是愛你是不是?以為你說你懷上了他的孩子,他要你注意營養,他給姑娘做工作,就是愛你是不是?現在終於明白什麼是真相,什麼是謊言,什麼是背叛了吧?你現在是三方夾攻,腹背受敵。這樣的情況下,你還在期待李一民娶你,你的腦子是進水了還是進泥巴了?你這樣的智商都不配做我妹妹。現在,既然李一民和那女人結成了同盟對付你,你唯一的辦法是回家去博得老公的同情,然後讓他和你結成統一戰線。你老公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坐視不管的。你現在就打車回家,進門就給他下跪。
福子說,那女人約我明天早上八點去中南醫院檢查。她說她不相信我懷孕。我還答應了哩。章草說,她是你媽還是你爹,你聽她的?她現在是你敵人,你知不知道?她要千方百計把你趕走,還要讓你身敗名裂。你看不出來嗎?福子說,是的,我腦子糊了。我怎麼被她牽著鼻子轉呢?她和李一民的不正當關係一定發生在李一民妻子去世前。她怎麼就不良心有愧呢?還那麼理直氣壯。姐,你說,既然她和李一民關係在我之前,李一民為什麼還對我那麼好呢?
章草說,你的屁話我都不想聽了。你去問李一民吧。既然那女人那麼強悍,估計李一民是想打退堂鼓。他想重新找個女人取代她,可那女人太厲害了,李一民鬥不過她。李一民過去的老婆還是很賢惠的,知書達理。當然她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可哪個家庭沒有點矛盾呢?像這樣處心積慮對付男人的女人他是缺少鬥爭經驗的。那女人能在商場呼風喚雨,有傳聞是為他離的婚。李一民招蜂引蝶,得罪的是隻母老虎。他現在估計也是啞巴吃黃連。福子聽到這裏,便開始抽泣起來。章草明白,現在的福子和李一民是打斷的骨頭連著筋。她心有不甘啊,肚子裏的生命還在時時提醒她呢。昨日的起誓言猶在耳,怎麼轉眼就是電閃雷鳴雨打霜降呢?章草催促福子快回家去,福子才止了絮叨。
章草坐在沙發裏,滿肚子裏都鑽著惡氣。她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她現在有些惶恐,麵對洶湧而來的潮水,她想一手堵截,可她力不從心,所以她聲嘶力竭她暴跳如雷她原形畢露。離婚後,她從沒遇到如此重大的衝突,她的生活是一潭靜水。雖然水波不興,雖然寂寞孤獨,卻沒有大風大浪,沒有亂石穿心。離異女人的生活是平靜而舒緩的。對福子這場婚外情,她想置之不理,可她是他們這場孽緣的源頭。她那樣叫囂。邊罵邊指點迷津,簡直像個暴君。憤怒可以瞬間撕去一個淑女溫情脈脈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