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所有的問題都由自己量身定做(2 / 3)

章草問你準備談什麼條件。福子說,要麼娶我,要麼賠我一百萬。

章草覺得這兩條全是無稽之談。福子又問,姐,那天你帶我去參加酒宴介紹過我是有婚姻的吧?章草說,我就帶你去了一次,誰有意去介紹這個?你帶朋友去吃飯會介紹你朋友有沒有婚姻嗎?吃飯就吃飯,哪來那多話?你們後來那麼長時間,難道他沒問過你有沒有婚姻?福子說,其實大家都知道我是有婚姻的。我怕萬一上法院,想請你站出來為我作證。章草說,與我有什麼關係?我難道要你們男盜女娼了嗎?按你的邏輯,以後殺人的要怪做刀的,摔跤的要怪修路的。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才是變化的根據。酒席上有多少男女啊,後來出了問題,都要追查誰帶他們到一塊兒的嗎?別找我,我不會去的。早給你說過,不要玩火,你卻不聽。現在出問題了,卻把責任推別人身上。我告訴你,與李一民吃飯的女人多著哩,是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一樣出了事?你記住一句話:人生中所有的問題都是你自己量身定做的。

章草這樣說,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讓福子別把李一民逼到法庭上去。解鈴還靠係鈴人。解決問題的關鍵是當事人。法庭和外人隻是強製手段。章草相信李一民會讓福子得到滿意的答複。

章草很怕福子的電話。每次與福子談話,她都火冒三丈。她好端端的心情搞得一團糟。章草發完火,又覺得福子可憐。章草請福子去歌廳K歌。她說,去釋放一下吧,別把自己搞得太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歌廳在長江一橋附近,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長江在月光下溫馴祥和的樣子。

福子的神情有些恍惚。福子唱道:你是否還想我念我,愛我和從前一樣,把我緩緩悄悄收藏;你是否還等我盼我,愛我和從前一樣,把心給我尋找愛的方向。隻有回憶安慰我自己。曾經擁有,注定浪跡天涯。

福子唱完黃格選的《愛和從前一樣》,又邀請章草二重唱。章草一聽歌名就說,你唱吧。這歌我不會。福子於是又深情地唱起來: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為你放棄自己也願意。就算你我注定會分離,就算沒緣不能在一起。歌名叫《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福子沒唱下去。她哽咽著,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章草將音量調到震耳欲聾。

章草和福子來到江邊。她們第一次這樣觀賞江灘的夜景。

長江大橋上的車如甲蟲,躊躇地爬行,燈如流螢。1957年,萬裏長江上架起這第一座大橋,八個水泥樁子像定海神針一錘下去,堅如磐石,穩如泰山。龜蛇二山接成一條長龍。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因為這座橋,武漢三鎮霎時生龍活虎,龜蛇飛舞。橋上人車川流,橋中火車呼嘯,橋下船舶逶迤。一派生機勃勃。原來的武漢長江大橋,因後來相繼聳立起四座大橋,武漢人改稱其為長江一橋。長江一橋卻以其精雕細刻的橋頭堡、貫通南北的京廣鐵路線而獨領風騷永霸鼇頭。

章草和福子都盯著月光下灑了碎銀子般的江麵出神。水麵上載沙石、煤屑的貨船,伸出細長的鴨脖溫柔地滑行,舉重若輕地泰然駛過。一艘駛過,又一艘線一樣地從橋下穿出,隱隱地有機器的喘息,像船與水老邁的親吻。他們是老夫老妻,知水性懂船運。水與船就這樣地相扶相攜,將負重與責任,溫情與理想,像長長的膠片緩緩地向前推行。

福子問章草在想什麼?章草說,三年前,孩子她爹陪我到這裏為烏龜放生。我那樣子好虔誠啊,像病入膏肓的人,病急亂投醫。而那時的他和我已像兩個剛湊合到一起的陌生人卻故作輕鬆地合做某種無聊的遊戲。我想,如果是兩個正熱戀的男女,那會是多麼浪漫的事。一定充滿了地老天荒的情趣。

福子說,你想他了吧?章草說,不過是觸景生情。由此及彼地聯想而已。你看我幾時提過他的名字?他在我嘴裏隻是姑娘她爹。他對我的意義也僅限於這個稱呼了。

福子說,你給烏龜放生是啥意思?章草說,你沒見過歸元寺的放生堂嗎?那裏麵全是烏龜。福子說,我這人不信命,所以,什麼廟什麼寺我都不感興趣也很少去。你認為放生就能解決什麼問題呢?章草說,你知道的,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而且有了姑娘。再怎麼著,我還是希望一根頭走到尾的。後來,聽一個同事說,她弟弟結婚十年一直沒孩子,後來買了一隻烏龜放了生,不久就懷上了。我嫌歸元寺的放生堂太小,特意將家裏養了三年的兩隻烏龜弄到這裏放了生。我怕它們離江岸近,被人捉了吃,還特意跑到躉船上。我記得姑娘她爹倒細心,在家裏的時候特意提醒我給它們身上各綁了一根紅緞帶。也不知那兩隻龜現在怎麼樣了,還在不在,遊到大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