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也許你沒這樣愛過一個人(1 / 3)

5.也許你沒這樣愛過一個人

福子離婚了。章草再次見到福子,已是落木蕭蕭,寒鳥呼號的季節。章草和福子在屈原紀念館門口的草坪上坐。香樟依然高天挽手一身蒼翠,桂樹也在綻放了短暫的芬芳後保持著一身墨綠。湖灣處靜泊著荷殘破的旗。歲月塗改著草木的容顏,歲月也一天天改變著人的生活軌跡。

福子笑著說,姐,我終於和你一樣了。章草撲哧一笑:不好的事情也值得效仿和慶賀嗎?福子說:反正我覺得姐的決策一般都錯不到哪兒去。章草說,人與人不同。你的婚姻和我的婚姻不同。我的婚姻是十足的扯淡。我沒花過我前夫一分錢,原來在婚姻裏實行的是財務AA製。我常買點小東西都不記賬。他卻是連袋瓜子都記錄在案。就是現在姑娘放假回家,我們看在孩子分上,一塊兒去火車站接孩子,三個人打車的錢都是我出。福子說,你不是有車嗎?章草說,我那車是離婚後才買的。我發現我離婚了,反而身輕如燕。你會是這樣嗎?據你自我標榜,你是隻管花錢,前夫定期往信用卡裏補錢。你前夫是你銀行哩。

你別說錢,錢又不是萬能的。福子說。可很多東西是要靠錢來稱量的。你天天說你愛孩子,就是不願給孩子花一個子兒,你能說明你愛孩子嗎?你說你愛你父母,你從來不給你父母買禮物能說明你愛父母嗎?錢,這東西有時候聽起來很俗,俗不可耐,其實它比誰都高雅。金碧輝煌的皇宮不要錢能打造出來嗎?沒有高速公路一個國家的建設能提速嗎?錢,是王八蛋;錢,是金剛鑽。我看你和李一民最後不也是用錢來了結的嗎?

福子與李一民的談判定在林語咖啡屋。那算是福子生命中的兩個男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決。福子停好車走進咖啡屋時,看見的是三個男人。其中一個是李一民帶去的律師,四十歲左右,一身肥肉。李一民向福子的老公鄭文化開誠布公:首先我要向你道歉,並請求你的原諒。鄭文化橫眉冷對,沒有吭聲。李一民接著說,現在,事情已經發生,道歉都很蒼白。我知道我們需要一個解決的辦法。任何一方逃避都不利於問題的解決。

鄭文化說:據我和福子十年的婚姻生活經驗,她是真心愛你的。她和你是怎麼認識的,後來又怎麼發展的,直到現在,這些過程福子都給我講了。我們夫妻一場,可能愛情沒有了,親情仍然存在。你和她這樣了,我不想從道義上討伐你,也不想從法律上製裁你。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愛這個女人。我不想讓你傷害她。我現在隻想知道,你打算怎麼對福子。

福子淚水狂奔。她淚眼迷離地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這一刻,她覺得做女人真幸福。要是魚和熊掌能夠兼得多好。

李一民說:你希望我怎樣對她?福子奪口道:我這個大活人還坐在這裏哩,你怎麼不問我本人?李一民垂首道:那你說吧!福子鐵板釘釘地說,要麼娶我,要麼賠我一百萬。

李一民嘟囔著說:娶你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女兒反對,而且我在服喪期。兩年內,我都不會再娶。福子漲紅著臉說,你現在知道你在服喪期了,你在搞女人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你老婆屍骨未寒?你和那女人搞的時候,你老婆還在世吧?怎麼一談到解決問題的時候,你的規則良知就出來了呢?

李一民說:你別逼我。一個巴掌拍得響嗎?福子說:你不勾引我,我會上套嗎?鄭文化阻止道:你們也別吵了。商量個可行的辦法吧!李一民說:我也是拿國家工資吃飯的,又沒灰色收入,還要獨自養孩子。老婆去世單位雖是賠了點錢,可那是留給孩子的。我能動嗎?我有權動嗎?有臉動嗎?

鄭文化接口道:李先生,你這樣就太不男人了哩。你是說既不想娶她,也不賠償,是嗎?天下有這樣的好事嗎?拆了別人的家,搞了別人的老婆,拍拍屁股就走人,啥事也沒有。天下有這等好事嗎?請問,這位律師朋友,您先不從人的角度判是非,您且從您職業的角度談談吧。若按李先生這個態度,事情應該往何方去。

律師說:一民請我來,我不過是充當個旁聽人。大家都是朋友,有話好好說。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李一民說:我也不是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我隻是想告訴鄭先生我眼下的境況。在這個前提下,你認為我怎樣做合理合情合法,又讓你們滿意就行。

這話我愛聽。鄭文化不卑不亢說。

福子搶著說,就要你答應一條:娶我!

鄭文化說:這條他剛才已經否了。其實,我也是希望他娶你的。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成人之美,何樂而不為?福子仍撒嬌道:不行,我就要他現在答應娶我。我肚子裏的孩子作證。我是愛他的。他也是愛我的。你不會要我了,你說了明天就和我辦離婚,他完全可以娶我了。

鄭文化歎了口氣說:你到底是個孩子。你為什麼總長不大呢?福子不作聲了。她可憐巴巴地望著李一民,祈禱著鐵樹開花。

李一民說:可能福子也對你講了還有一個女人的事。鄭文化點頭。李一民說,希望你理解。我和福子是不可能的。鄭文化苦笑道:看來你還是個比較優秀的男人,否則不會有這麼多的女人搶著要嫁你。李一民有些無地自容。他真誠地望著鄭文化,慚愧難當。

聽到李一民下達的最終判決書,福子的淚水又奪眶而出。她捂著臉跑到洗手間痛哭起來,鏡子裏的人兒花容盡失。福子定定地看著鏡中人說:難怪李一民不要你,我都不想要你了。等福子再一臉平靜地回到座位時,兩個男人已像好朋友套近乎了。李一民問你老家哪裏?鄭文化問你老家哪裏?都說是從農村考出來的,能在武漢立足不容易。福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了這樣友好的氣氛。他們達成的協議是李一民給福子三十萬元,其他再無瓜葛。福子拿這三十萬元買個立足地,就算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雙方趁律師在場,立下字據,並要求雙方嚴守秘密。

章草拿著福子的離婚證,又打開福子已經蓋過長長的注銷章的結婚證。福子歪過腦袋擠到兩個暗紅的本本麵前說,想當年如花似玉,十年後竟是殘花敗柳。章草說,不怕你生氣,你的美是需要綠葉陪襯的。鄭文化雖是不如李一民帥氣,可對你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綠葉。

福子說:美醜都是其次,我在乎的是男人的陪伴。伴侶,伴侶,不就是生活的一個伴嗎?跟鄭文化比,李一民雖然是個小領導,但是幾乎天天擠時間陪我。陪我逛街,看電影,甚至半夜三更起床為我做飯。說話也講信用。我有幾次進不了李一民的家。李一民在外麵吃飯。我打電話過去,說沒鑰匙進門。他說現在剛喝完酒,馬上吃飯,十分鍾左右可以回來。果然十分鍾左右,他就回來了。李一民這點好,時間上不撒謊。鄭文化卻不同。我回家了,問他在哪呢?他說在外麵陪領導。我說你吃完飯趕緊回家。他答應好好。但是你等到九點十點甚至通宵他都不會回家。你再打電話,耳朵裏傳來的是麻將聲。後來,我幹脆不跟他打電話了。他的話沒有一個準星。現在離婚了,鄭文化的工作依然沒變,他卻能每天按時接送孩子了。他的飯局依然不少,可他騰出來照顧家庭的時間怎麼忽然就多起來了呢?姐,我承認在你,包括所有的親戚、外人眼裏,鄭文化是個好老公。可你知道嗎?自從和他結婚後,我們一個周都難得說上一句話。我睡著了,他回家了;我上班去了,他還沒睡醒。我們天天擦肩而過。有時我要求他帶上我參加他的飯局,他卻說全是領導,帶自己家人不好說。我天天和孩子在一起,一個人照顧孩子吃喝拉撒睡,就像這個家的保姆。他卻像個單身漢,好像家裏沒他這個人。家裏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吃完飯我們就想著快點回家吧,他卻主動提議去洗腳打牌。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結了婚,有了女人和孩子,就萬事大吉了。他就像長不大的孩子,除了工作就是玩。現在好,玩完了,也玩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