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草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說到底,還是婚姻都有疲勞期。人對婚姻的認識也是從失敗的教訓中悟出的。失去方知珍貴。福子說,湖北旅遊近幾年升溫很快。我昨天為工作上的事情加班到深夜兩點。章草說,別太累了,小心身體。福子說,沒辦法。今天頭暈得站也站不穩。章草說,現在是一個人了,更要吃好睡好好好照顧自己。福子說,今年真是個災年,對於我。章草說,沒有啊,應該是如願以償。事情已經發生,就要有積極的心態。福子說,姐姐,你雖然很善解人意,但你對我了解不夠。我失去的東西太多太寶貴。章草嗯了一聲,問有哪些。福子說,心裏明白,說清楚可能還要理一下。
章草問李一民還理你嗎?錢打了嗎?福子卻自顧自說: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被那個女的害成這樣?當然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章草說:當你知道有那個女的時候,我勸你斷掉,你不聽我勸。福子說:那時候我滿心裏裝的都是他。我忘記了跟我有關係的一切,我怎麼聽得進勸啊?我根本就拔不出來。章草說:種善因得善果,人是自己的園丁。星雲大師說得多好啊。
福子又夢囈般道:錢?你說是不是最沒辦法的辦法,才去談“錢”? 這樣的錢拿著也不高興啊。隻是不拿心裏就更不舒服。章草說:感情中最談不得錢。錢拿了情也絕了。福子說:這也不完全是。如果兩個人相愛,就不是你說的這樣。章草說:這個事,幾個人之間都造成了直接和間接的傷害。問題出了,處理好是關鍵。目前幾個人都受了傷,而傷害最大的是你前夫鄭文化。要是我,先把你打個半死,再找李一民算賬。還要李一民賠精神損失。
福子沒接這個茬。她說:我怎麼想最沒有道理的還是那個壞女人。對於她,直接傷害她的是李一民一個人,可由於她後來的無理,傷害了所有人。章草說,你損害了她的利益,她當然要魚死網破。人與人之間都有盤根錯節的網。一個網眼壞了,殃及的是全部。
福子說:先不談婚姻、責任。從人性、從感情上講,李一民對我的傷害讓我無法接受。章草說:你拿錢了,這事就算了。那也不是小數目。福子卻冷笑道:那你把這份感情看得太輕了。章草問:你認為怎樣才算不輕?福子說,也許你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你不理解吧?這是沒法用錢計算的東西。
章草也冷笑道:你是糊塗的愛。你沒資格愛別人,這才是前提。因為你有婚姻。你沒考察清楚一個男人,就像蒼蠅盯糞一樣一頭紮下去,也是你愛人失察。你想找好了下家再離婚,其實就是想兩邊得好。這對兩邊也是欺騙是傷害。你不把問題的症結想清楚,不把自己的問題擺進去,你就永遠是傷痛是患得患失。諾獎作家莫言說,人隻有認識到靈魂深處的陰暗麵,才能達到對別人的寬容。
福子說:姐姐,我沒你想得那麼複雜。在這段感情中,因為李一民的表現,我認為他是愛我的,我也是一心一意愛他的。他是一個人,我離了婚也能變成一個人。我們應該是能有結果的,從感情上,不應該有問題。可事實並不是這麼簡單。章草問:你還在和他聯係嗎?福子說:聯係有,感覺不好。章草問怎麼感覺不好。福子說,從被捧到手心裏到扔到萬丈深淵裏能一樣嗎?章草說,這就是錢的代價。福子說:也是因為感情吧?誰也不忍心太絕。章草勸慰道:算了,走出來吧。忘了他,也忘了這場孽緣,就當是花錢買人生經驗。
福子卻像溺水者,還在自言自語:如果沒感情,我為什麼總是想知道他在哪裏做什麼;如果沒感情,他為什麼還怕我一個人不吃飯。章草說,他現在還這樣擔心你一個人不吃飯嗎?福子說,周六一起吃飯了。中午和晚上也在一起。章草關切地問:你肚裏的孩子怎麼處理?福子說:現在沒空想。章草說:別拖大了,處理起來更傷身體。他說什麼意見了嗎?福子又淚水漣漣了,哽咽道:還有什麼能比傷心更傷人呢?他應該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個錢。我看重的是和他的感情。我是義無反顧的。三個人談、四個人談,都是把婚姻放第一的,包括我老公也對他講,如果他對我是真感情,讓他娶我。我老公還告訴他,憑他跟我生活這麼多年的感覺我是真心愛他的,說我對他沒有像對李一民這麼好過。
章草半晌無語,末了說:我理解你對他的感情。但婚姻真不是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再婚的人都是驚弓之鳥,都是十年怕井繩的主。哪敢輕易再踏入婚姻的大門。你真是長不大的小姑娘。你要明白再婚遠不及初婚那麼簡單。
章草與福子安靜了半個月,彼此都忙著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日子流水湯湯。青春枝枯葉黃。周六晚上,章草吃過晚飯便坐在沙發裏看電影。她習慣看歐美電影。她沒出過國,她希望用這種方式讓自己開闊眼界領略異國文化。電影叫《戀愛假期》。講的是兩個失戀的女人交換自己的住房度假,分別邂逅了自己的新戀情。章草想,是不是換個地方就會有別樣的奇遇和機緣呢?
福子的電話來了,章草說來我家看電影吧,幫你療傷。福子買了蘋果橘子開著車來到章草家。章草簡要複述電影情節說,要不要網上找找看有沒有外地的女性要來武漢旅遊的,你又喜歡某個旅遊區的。這樣雙方交換房子,住個十天半月的,既為旅遊節省了開支,又可能邂逅一段奇緣哦。福子說,我現在焦頭爛額哩,哪有心思旅遊?你看我這肚子。他一天天長大,今天做了B超,有六厘米長了,我都聽見他心跳了。
章草說,這麼長時間了,我以為你早做掉了。你留著孩子做什麼?你未婚生子,孩子出來連戶口都上不了。福子說,我找到人跟我結婚了。這麼快?章草驚異福子的魅力和神速。福子今天穿著紅色羊毛裙,外罩阿迪棉襖。黑色長襪,黑色長筒靴。福子的頭發也長長了,低頭時遮住了半邊臉,顯得嫵媚了許多。這孩子竟然幫母親美容哩。章草打趣道,福子你真行。剛離婚,又結婚。對方是做什麼的?福子說,我也沒見過。那男的是我一個女友的舅舅,離婚多年,比我大五歲,是下麵縣城的。無皮無毛。我隻暫時占他一個妻子的名額,生下孩子上了戶口,就和他離。章草說,有這樣的男人?他不怕你玷汙了他的經曆和清白?要是他再婚,不是已有兩次婚姻史嗎?那男人願意?福子說,反正我現在有錢。用李一民的錢,讓別人當他兒子的爹,睡他睡過的女人。章草說,這不是李一民勸肖胖子的話嗎?李一民的鐵哥們肖胖子一次飲酒過度送進了醫院昏迷不醒。李一民趕到醫院,對著肖胖子的耳朵大聲說:你死吧!死了,別人睡你的老婆,花你的錢,打你的伢兒。這一說,肖胖子立即醒了。後來,這也成為李一民與肖胖子酒桌上長盛不衰的談資。章草和福子都曾是李一民酒席上的常客,這個典故二人了然於心。章草一提醒,福子也嗬嗬笑起來。章草說,命運也真是會開玩笑。有些話是訓導別人的,轉來轉去卻要自己去領受。
福子從包裏掏出耳機,塞到耳眼裏,說,我給那男的打個電話。如果他確認幫我這個忙,就活該這孩子生下來。如果他變卦了,我就去把孩子做了。電話擺弄了幾番,沒什麼動靜。福子又打電話:你舅咋不接電話呢?你要他給我發個信息,我再撥過去。我就是要他說定,明天也好見麵,簽個協議。福子放下電話,低頭擺弄手機。一會兒福子說,我女友說她舅有顧慮了。其實,我錢都準備好了,十萬元。章草說,你這是何苦?不怕麻煩?人家生活都往簡單裏做,你卻越搞越複雜。減法變加法,你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