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沈西趕忙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聲問他,“眉娘醒了嗎?”
管家搖搖頭。
“是三娘嗎?”丁伯仲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是的,先生。”沈西拿過管家手中的藥盅,若無其事地走入屋子,“先生,我給您送湯藥來了。”
“怎麼了?”丁伯仲看到沈西眼眶微紅,關切地問,“是不是沈大人說你了?沒事的。”他吩咐管家,“你去告訴沈大人,就說昨晚是我拉著三娘說話,耽誤了她回城的時間。”不過短短幾句話,他一連喘了幾口粗氣,雙頰泛起不自然的潮紅。
沈西急忙否認:“義父才不敢說我呢。”她雙手奉上湯藥。
丁伯仲接過白瓷碗,低聲歎息:“如果我的穎兒還在……”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一臉落寞,繼而仰頭將湯藥一飲而盡。錢塘縣人人皆知,丁穎是丁伯仲的小女兒,年紀和沈西差不多,四五歲的時候走失了。
沈西接過管家遞上的溫水,故作驚訝:“先生一直喚我三娘,難道不是想讓我替穎兒姐姐在您跟前盡孝嗎?”
“是,你也是我的女兒,是我的‘三娘’。”丁伯仲笑著接過溫水。
兩人說了幾句話閑話,丁伯仲發現管家依舊杵在門口。他問:“有事回稟?”
管家看一眼沈西。
“無礙,不用避諱。”丁伯仲擺擺手。
管家拱手說道:“老爺,府裏的人都說,桑園真的有雞精,十分凶惡,遲早會鬧出人命……大家都覺得,趁著天氣晴好,農活又忙,先把地裏的活幹了,免得耽誤春耕。”他的言下之意,家丁們忌憚雞精,不願意再去桑園。
丁伯仲皺了皺眉,正要開口,院中傳來沈達允的粗嗓門:“姓丁的,你把阿西藏到哪裏去了?”
沈西聽到他的聲音,活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貓,一蹦三丈高,急促地說:“先生,你告訴義父,就說我一早就回衙門了。”話音未落,她打開後窗,敏捷地翻了出去。
離開丁家之後,沈西直奔莫紫蘇家,卻在莫家門外徘徊了小半個時辰,最終也沒有勇氣進屋求證,訕訕地返回縣衙。
錢塘縣署常年大門緊閉,但沈默每日都要處理公文,書吏捕快也都各司其職。沈西在各處溜達了一圈,一個人躲在囤放公文的屋子,想起了童年時光。
在她還不會走路的時候,父親會用書籍圍成一個圈,把她放在裏麵,而他就坐在桌子前麵,一邊處理公務,一邊與她“嘮嗑”。
等到她五六歲的時候,父親就讓她坐著小板凳學寫字。每到這時,她最喜歡義父來找他們。她喜歡跟著義父學武功;喜歡與他在灶前偷吃,在樹上摘果子,在郊外打野兔。所有這些事中間,她最喜歡騎著義父的脖子,在街上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