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回頭看他,不容置疑的說:“我們現在就去大牢。”她的眼睛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氣。
燭火太暗,張文峻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卻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淚光。
“張文峻,你隨我去大牢,我求你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煩你了。”沈西用雙手抓著他的手腕,眼中滿是乞求之色。
張文峻看著她,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她的瘦金體寫得那麼有風骨,她的手指竟然沒有老繭?他啞然失笑,轉念間已然猜到,大牢內正在發生什麼。他明知故問:“這麼晚了,為何去大牢?”
沈西答非所問:“總之,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張文峻站起身。沈西趕忙鬆手,跟著他往外走。
夜很深,縣衙通向大牢的小巷幽黑狹窄,幾乎不見半點燈火。沈西悶著頭往前走,張文峻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小巷中隻能聽到兩人此起彼伏的腳步聲。
一牆之隔,沈達允身穿縣尉的官服,肩上披著黑色鬥篷,威風凜凜地站在一眾獄卒麵前。他的左手邊,年輕的獄卒撲倒在地,嘴角滲血,臉頰腫得像饅頭。他的身前,四十多歲的獄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獄頭名叫李虎,早前他與常平接頭的時候,被二沈派人抓回了縣衙。一旁的青年名叫陸瑞安,是李虎的外甥,愣頭青一個。
沈達允喝問李虎:“是誰通知你,讓你在林婉兒的飯食中下毒?”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斷然不敢下毒,求大人明鑒!”李虎不知道把這句話重複了多少遍。沈達允聽得不耐煩,一腳踩住他的肩膀,轉頭環顧四周。眾獄卒屏息靜氣,要麼低眉順目,要麼一臉戚戚然,全都不敢與他有眼神接觸。
“沒人承認嗎?”沈達允用腳尖碾壓李虎的傷口,李虎痛得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那叫聲像鐵錘,擊打著每個人的心髒。沈達允冷笑著審視眾人。
陸瑞安忍無可忍,瘋了似的撞開沈達允,瞪著眼珠子大喊:“林婉兒好端端活著,根本沒人下毒。退一萬步,就算舅舅真要下毒,他不可能從我手中拿過飯碗,親自端給林婉兒。要知道一旦林婉兒死於獄中,我們甥舅倆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大人明鑒!”李虎嗚嗚哀哭。
沈達允冷哼:“隻有你們甥舅倆碰過那隻碗,不是你們下毒,難不成是我?”
“你口口聲聲下毒,毒呢?”陸瑞安怒不可遏,“你們想要怎樣,直說就是,何必給我們按上莫須有的罪名!”
“住嘴!”李虎怒斥陸瑞安,“沈縣尉隻是問案而已。”他喘著粗氣,突然兩眼翻白暈死過去。
眾人嚇了一跳,想要上前查看他的傷勢,沈達允“啪”的一聲把橫刀豎在地上,所有人嚇得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