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兩位老農照他的吩咐去錢記糧莊買下兩袋大米，出門之際
由曾七將大米換過。再讓兩老農依計返身回去對莊主言明，就說
前次買回家的大米黴爛變質。今兒個不放心，希望糧莊當麵拆封
驗過。不然吃了暗虧也道不出個苦來。
兩個老農自然不敢違抗小諸葛的授意。再說還有獎賞二人
各五兩銀子。不就是依計而行嗎，假裝客戶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事。裏邊究竟有什麼貓膩這不是他們過問的事，事不關己依計而
行這才是自己份內之事。
兩位老農聽說聽教地來到錢記糧莊，各買下一袋五十斤大
米走出糧莊大門。曾七一夥早已候在糧莊大門的轉角處，將事
先準備好的黴變大米從老農手中調換之後，一倏閃便不見人影
了。
兩個老農依照先前的安排，急忙忙地扛著錢記糧莊布袋子
大米重新走進店內，言明了上一次買下了黴變大米苦不堪言，今
幾個要求店主拆包當麵檢驗。
店主見兩位顧客去而複返，聽明了顧客用意當麵拍板開包
檢驗。店小二當下將兩袋米拆開封口對老農言道：“不放心的話
請二老自己檢驗。”
兩位老農遵照吩咐，認真地用手去袋子裏邊掏出一把米來。
這一掏，原來大米真個地發現了黴變。店主一見這種情況，滿臉
大驚失色地抱歉說：“真對不起，這可能是梅雨季節發黴現象。既
然出現這種情況，本店當麵給予掉換。”
兩個老農齊聲言道：“不行，上一次就已經上當受騙了，這一
次若不是開包檢驗還不是吃了啞巴虧？你們經商無道，摻雜使
假，以次充好欺騙顧客，今天一定要交待個明白。”
錢記糧莊兜售變質大米，這信息像瘟疫流行，一瞬間全趙莊
都沸騰開了。刹那間，錢記糧莊門前人山人海地圍滿了瞧熱鬧的
人們。
小諸葛事前安排下的人眾聚集在人群之中起哄，罵罵咧咧
地憤懣之聲蔓延了開來，大有排山倒海的聲勢，務將這不地道的
錢記糧莊煙飛火滅。小諸葛安排下的鐵哥們，唯恐天下不亂，大
造聲勢地扇風點火，蒙蔽不明真相的群眾同仇敵愾。
小諸葛這一招出手真狠，老百姓心裏誰不是嫉惡如仇。再加
上一群無賴扇風點火，事情的原本真相便人雲亦雲，矛頭一致地
對準著錢記糧莊。
錢記糧莊深陷泥潭之中難以自拔，再加上眾怒難違更是有
口難張。麵對著氣勢洶湧的群眾氣憤，錢記糧莊麵臨著的是一
場災難，是一場不可捉摸、無法抗拒的天災人禍。
人們常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小諸葛發陰招，欲將錢記糧莊置於死地。眼前突發事件的發
生，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得意洋洋地暗中指使屬下滋生事
端。瞧著那群情憤慨的激動場麵，小諸葛認為時機已經成熟。發
下狠話讓弟兄們激起眾怒，倏然間人群中有人爆喊：“愣著幹嘛，
砸糧莊去！”這一聲吼無異於晴天霹靂，大地在顫抖，又有人狂
呼：“快搶糧去呀！”
人說：一呼百應。這話真靈驗了。圍觀在錢記糧莊門前的人
們，一聽說搶糧誰不是爭先恐後地往前衝。人們不要命地衝進糧
莊，搬米的搬米，搶糧的搶糧，來回地跑，拚命地奔，呼呼嗬嗬，撼
天動地。糧莊裏的大倉小囤，就像那螞蟻搬家，趙莊所有的男女
老少，碰上了千載難逢的好運。全民總動員，將一座糧莊搶了個
顆粒無剩。錢員外一家子，麵臨著眾怒難違之中，卷起家中細軟
錢財，落荒而逃地逃命他鄉去了。
真個地——
人使陰招難提防，謠言殺人最凶狂；
身受其害無訴處，有冤含恨口難張。
前邊書中言到，趙棟梁有一位姑表弟陳振興，他一出世便克
死了他爹，無形中命帶克星將陳家祖業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陳振興家原本也是財主之家，大火過後，莊園房宅燒了個幹
淨，繈褓中的陳振興從此隨著他母親過上了孤兒寡母的生活。不
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家畢竟是員外，百畝土地養活著他
們母子倆也不成問題。
人世上，好人多，壞人少。陳員外家遭了天災人禍，鄉鄰們都
伸出了救援之手，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人多勢眾，愛心湧
現。不到數日，一座嶄新的草房屹立在廢墟堆上，這便是陳振興
母子棲息之所。草房畢竟是草房，比不上金碧輝煌的大廈豪華壯
觀，草房裏給人以溫馨之情，讓人有立足之感。
陳振興從生下來時辰不佳，八字不好，不然不會有天災人
禍。話是這樣說，天無絕人之路。命運不好的陳振興，多災多難
不說，未滿四歲之時，天降大雨掉落水塘裏，說是奇怪，還真有點
奇怪。人家的孩子有大的也有小的，但都沒有溺水的，偏偏就是
他落水。
但陳振興絕處縫生，窮秀才路過把陳振興救了。而窮秀才滿
腹經綸，懷才不遇，他精通詩文卻不會精通錢財，所以生活都很
窮。打從水中救起了陳振興之後，又知道他們母子過得很苦，於
是愛惜之下收下陳振興為徒，誓言將平生所學全方位地培養陳
振興。十多年的努力沒白費，陳振興聽說聽教，專心學習終於金
榜題名中了進士。
皇帝召見陳振興，封他為五品知府，陳振興感謝皇恩浩蕩，
要求皇上準假一月回鄉探望孀母和老師。皇上聽完他的身世，龍
顏大悅，當下嘉獎陳振興是知禮知節的孝子，賜給其母貞節牌坊
一副，冊封他恩師窮秀才出仕為官，賜封府衙通判原地就職。
陳振興受封之後，滿懷高興地打道回鄉。一行來到故居家門
前，早有鄰裏鄉親恭候在家門口多時，一見陳振興騎著高頭大
馬，身隨保鏢護衛好不威風。陳振興還未下馬，村民們便點燃了
鞭炮，敲響鑼鼓迎接他的到來。
陳振興不忘鄉親們的恩惠，回到家的第二天，便設下素筵小
席恭請鄉鄰友好。陳趙氏自從兒子出生之後家遭不幸，從此吃齋
拜佛不沾腥葷。陳振興母親吃齋拜佛，無人不知，再說那素宴酒
席，製作特別講究。烹飪上乘的菜肴，以假亂真的與大肉大魚難
分伯仲。食品上乘，味道可口。要不然出家人從不沾腥，身體健
康紅光滿麵。
筵席之間，陳振興讓孀母與老師尊坐上方。酒過三巡之後，
陳振興當眾宣布皇上恩賜孀母貞節牌坊一座。轉達皇上冊封他
的恩師任職府衙通判。鄉親們一聽多喜臨們，無不感謝皇恩浩
蕩，歡呼雀躍地舉杯好一番慶祝。
陳趙氏趁著大家高興之際，她也站起身來，興高采烈地對大
家講：“鄉親們，我在這裏向大家宣布一樁秘密喜事。吾兒念書期
間，老身為了陳家後繼有人，私下裏為兒子作主訂下了終身。坐
在老身身邊第一位便是老身的兒女親家，第二位便是老身的親
家母。葉員外夫婦我就用不著介紹了，鄉親們鄉裏鄉親的誰都
認識。在這裏，我得感謝兩位親家不嫌貧窮，當我家困難的時候
應下這門親事，實屬不易。這樁喜事隱藏至今沒別的目的，實指
望吾兒勤奮讀書完成學業。今天，當著大家的麵，我要為親家、親
家母各敬一杯。”
說著，陳趙氏熱淚盈眶地向葉員外夫婦敬酒，之後，當下又
對大家講道：“這第二杯酒我要獻給全體鄉親，沒有全體鄉親的
關愛，吾兒成不了大器，敬請眾位鄉親舉杯，大家一齊幹了！”
刹那間，滿座歡騰。鄉親們舉起酒杯，興高采烈地四下裏一
片碰杯之聲，歡呼雀躍的呐喊聲不絕於耳：“幹杯！幹杯！”
陳趙氏情緒滿懷，再一次舉起酒杯當眾表白：“這第三杯酒
是給吾兒的恩師。吾兒的恩師不但培養吾兒長大成材，還是吾
兒的再生父母，振興四歲那年，若不是他搭救及時，從水塘裏救
回了他，哪有今天？這一杯酒代表老身雙重意義，請大家一齊
幹！”
陳趙氏言畢，激動得淚流滿麵，候著鄉親們幹杯之後，隨後
又發布了一條驚喜的消息。她顫抖著聲音說：“明兒個是吾兒大
婚之日，我在這裏再一次邀請眾位鄉親，屆時光臨寒舍湊興，你
們說好不好？”
陳趙氏話音落地，席間沸騰了。四下裏響起了一片喝彩聲，
喜悅的氣氛，久久地回蕩在原野裏。
第二天，陳振興百年好合，洞房花燭又是一番熱鬧氣氛。一
直持續了好些天，陳家莊這才恢複了平靜。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越是喜慶的日子，那時間過得越快，不
知不覺陳振興皇假一月眼看快到期了。陳振興為了不耽誤赴任
時期，臨時決定提前數日動身。
動身之前，陳振興召集過去的佃戶到家議事。他當著眾人的
麵，立下字據，在任職期間免去佃戶租金。又將自家菜園地、茅草
屋三間分給村裏三戶最窮的人家居住使用，不收一文錢費用。
離到任還剩最後三天，陳振興帶領著母親、媳婦一塊兒去上
任。恩師窮秀才如今也是官袍加身，一同隨往一塊兒出發上任去
了。
暫時放下陳振興上任一事，回頭說知縣官傅國宣，人稱糊塗
官。傅國宣原本是官宦人家出身，有錢又有勢。到了祖輩頭上，
官運漸漸地沒落了下來。傅國宣的生父，全靠祖輩當官搜刮下來
的錢財，為他單傳的兒子花錢捐了一個知縣官。傅知縣人稱糊塗
官，實質上他比猴精。所謂的糊塗，為民斷案真假不分，認錢不認
理，誰給他錢財，歪理判成正理，正理判成歪理。
趙莊趙棟梁，欺男霸女，強搶民女，專橫跋扈，壞事做盡，百
姓狀告到縣衙，先給告狀人三十棍殺威棒。告狀沒告成，反倒給
刑具打得皮開肉綻。見錢眼開的傅知縣，誰給錢就是他爺。要不
然他不顧廉恥，公開標榜他是趙棟梁親戚？正是這糊塗官淫威之
下助長了惡風氣，趙莊接連發生火災，搶掠大案都不了了之。
回過頭再說那錢記糧莊一事，錢員外一家流落外鄉，狀紙遞
上縣衙，傅知縣一不問原因，二不分青紅皂白，當堂審問錢員外
是如何摻雜使假，以次充好欺騙老百姓。錢員外有口難辯，結果
挨了五十大板，收監聽候處理。這下苦了錢員外夫人，老爺告狀
不成，反被收監，一氣之下上吊魂歸西去。
錢員外有四個兒子，個個習武在身。家中發生如此慘禍，有
力氣卻沒地方使。每每回想到哄搶糧莊那場麵，那場麵恐怖的陰
影一直在心頭揮之不去。四個兒子雖說武藝在身，一直謹守著習
武強身準則。再加上錢員外教子有方，從來不準他的兒子外出生
事。哄搶糧莊這一天，錢員外目睹了全過程，明白那眾怒難犯，發
下話收拾家中細軟逃命。
錢員外逃命一是避免鋒芒，二是堅信國家法度。自己苦心經
營的家產被一瞬間哄搶而空，這其中定有陰謀。沒有人暗中指
使，如何掀起這驚天駭浪。錢員外相信凡事都會有始因，究竟什
麼原因，隻有告狀去縣衙，要求官府按律審理。
錢員外萬萬想不到，糊塗官不問青紅皂白，反打一釘耙誣他
不守商規坑害老百姓。錢員外做夢都不曾想到，他的發妻經不住
恫嚇竟然撒手離他而去。
錢員外告狀不成反成被告，更堅強了他的信念一定要活下
去。活下去才能有申冤的機會，活下去才能夠為發妻鳴冤。這一
天，錢員外四個個兒子買通了獄卒前來探監。父子五人一見麵好
一陣痛哭，錢員外穩住了情緒，告訴他四個兒子說：“第一，千萬
記住別在外邊生事，第二，這冤一定要申。你們想著要替冤死的
母親申雪之前，別人欺負你要忍，說話做事不要違背常理。”臨別
再三囑咐四個兒子，要他們去投奔三叔家，三叔在縣城裏經商，
認識的人多，求三叔替他們想想辦法。
錢員外的三兄弟錢三爺，一直經商在縣城裏，錢三爺在縣城
開了一家客貨棧，生意一直做得不錯。
客貨棧乃旅客之家，南來北往，東去西歸。經商的、行腳的、
公差的、訪友的，出門在外，管你什麼身份，每到一處，住店吃飯
是少不了的。人這一生忙忙碌碌，誰不是為了生活在疲於奔命。
錢三爺交際廣，見識多，這與他職業分不開，江湖上七十二
行，錢三爺客棧名聲在外，黑道、紅道都有認識的人．也有知己的
朋友。求個人、辦件事，讓錢三爺從中斡旋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錢三爺從接納下四侄兒棲身之後，這才知道哥哥家遭人暗
算。如今唯一的兄長收監大牢，錢三爺自然是坐臥不寧了。焦急
萬分中，猛然間想起一個人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長期包房住
店的評彈藝妓姐妹兩人。姐妹倆從包房住店之後，與錢三爺簽約
茶園租賃合同，在茶園裏搭台獻藝維持生計。
評彈藝妓姊妹兩人老大叫紅牡丹，老二稱白牡丹。二人天姿
國色，風情萬種，評彈演唱薈萃一身，深受聽眾喜愛。自從這姊妹
倆在茶園裏搭台賣藝以來，茶園生意日日紅火，倆姊妹賣藝收入
越來越興旺。人美藝精漸漸地家喻戶曉了。
話說這糊塗知縣，不知從哪兒打探到從外地來了兩名藝妓
藝精美人。這吃飽了撐的知縣，早巳按捺不住好奇心理．喬裝打
扮混在茶園裏邊昕戲。人們常說：百聞不如一見。自從這知縣來
茶園聽戲之後，從此魂不守舍，不安本分，恨不得將兩朵鮮花攬
進懷中。
縣衙師爺宋史炎，一連數日都發現知縣時而精神恍惚，一看
就知道他有心事。宋師爺一丘之貉，一言一行都是順著知縣．一
見知縣憂容滿麵，真有那兔死狐悲之感。
宋師爺離不了知縣的提攜，同樣地離不了巴結知縣。巴結知
縣，別人看來比登天還難，宋師爺巴結知縣卻是小菜一碟。全憑
他見風使舵，討得主子的歡心。
宋師爺觀察了數日，心知火候已到，恰到好處地啟發知縣
道：“奴才鬥膽請問大人，能不能讓小人替大人分一份憂？”
知縣聽這一說，心裏愉悅地回答：“知我心者宋師爺也。既然
師爺關心本官，本官也用不著隱瞞。打從一次喬裝聽完了評彈．
從此便心神不安了。”
宋師爺明白了這事，語氣輕鬆地告訴知縣：“哎呀大人，區區
小事用得著大人牽腸掛肚嗎？想聽戲，那還不簡單，明兒個我替
大人作主，讓藝妓到縣衙獻藝包在奴才身上。”
知縣猶豫地問：“這合適嗎？夫人一定不同意的。”
宋師爺緘默少許，小眼珠子一轉，欣然說道：“啟稟大人，大
人難道忘了，明兒個正是夫人生日，大人此舉明著為夫人慶祝生
日．實則一舉兩得呀！”
糊塗知縣嗬嗬一笑，讚不絕口：“妙計妙計，速速辦來。”
宋師爺領會知縣用意，來到客棧茶樓，先不急著去找那兩名
歌妓，他心裏明白，自己親自出麵未必成功。宋師爺認識錢三爺，
錢三爺是這客棧老板，他早就算計好了，動腿不如動嘴，請錢三
爺出麵斡旋．這事就好辦多了。
錢三爺自然是認識師爺宋史炎，他一走進客棧，錢三爺老遠
便認了出來，親自迎接，笑著言道：“稀客稀客，你這一來蓬蓽生
輝，快請賬房敘茶。”
宋師爺急著辦事，將錢三爺叫到一邊說道：“這茶嘛我心領
了，你是知道的，我有公務在身。改日有了閑暇，再與錢老板敘茶
如何？”
錢三爺自然是順水推舟，落得人情地說：“甚好！改日若有閑
暇定當設筵款待。師爺有什麼吩咐隻管向我道來。哪怕是上刀
山、下火海，我錢老三也在所不惜。”
宋師爺笑著說道：“錢老哥言重了。有件事你一定能辦，我是
經過再三思索才想著了你。不瞞老哥你說，貴店不是來了兩位評
彈歌妓嗎？我家大人夫人明兒個過壽，想請那二位歌妓為知縣夫
人添添樂子。想著了你大老板，我這才求助你來了。”
錢三爺怎敢怠慢宋師爺，明知這是狗仗人勢，也不得不辦。
錢三爺當麵點頭哈腰地說：“請師爺大人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
上。請師爺大人回去轉告知縣大人，明兒個請知縣大人和尊夫
人安心昕戲好了。”
宋師爺自然是信得過錢三爺，正是因為清楚錢三爺辦事能
力，他才委托錢三爺。一是自己省心，又能討得知縣的賞識。如
此一石二鳥的妙計，對他宋師爺來講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有道是——
是人是鬼一念間，心術不端邪魔纏：
咎由自取行惡事，到頭難逃鬼門關。
知縣夫人過生，縣衙內又是一番熱鬧天地。知縣事前下牒邀
請下屬官員、地方豪紳，憑借夫人過生之日，大擺筵席從中狠撈
一把錢財。今番知縣夫人過生不比前番，請下評彈歌妓為生日酒
宴助興，也算是知縣對納貢之人一點樂趣回報。
知縣夫人想不到她相公對她生日如此重視，從心底裏感受
著相公對她一絲溫暖。自然她是不會知道知縣明修棧道、暗渡
陳倉，醉翁之意不在酒。第二天，糊塗知縣喬裝出門，一頭鑽進了
客棧茶房尋找樂子。候著演出結束，通過師爺安排要了一間上
房，單獨先與那白牡丹幽會一通，第二天又與那紅牡丹風流。
錢三爺心知肚明，這知縣不是好人。偏偏這不是好人的人有
權又有勢。錢三爺是客棧主人，隻管開房收錢。縣太爺傷風化他
瞧在眼裏，隻好裝作沒看見。就是你看見了又能咋個？縣太爺嫖
妓你能奈何的了？打這以後，嫖妓成性的縣太爺隔三岔五地尋找
著機會務必躬親客棧風流。錢三爺不能把縣太爺怎麼樣，自認晦
氣不說，一間上房白手相贈還不敢聲張。
錢三爺大哥出事了，四位侄兒別無去處隻好留宿在客棧中。
錢員外畢竟是錢三爺同胞兄弟。長兄出事他這當兄弟的豈能坐
視不理，見死不救？大哥收監看押，說什麼他也得想出救人的辦
法來。
錢三爺權衡利弊再三，憑他與知縣之間暖昧關係這一層，救
他大哥出獄並不是難事。何況他大哥人財兩空本身就是受害者。
這狗縣官不查明事情的真凶所在，將原告屈打成招變成了被告．
錢三爺明知這狗縣官一定是貪贓枉法，自己一個開店的店主又
能把那狗官咋樣？唯今之計是想辦法救出兄長。錢三爺想著了救
他的兄長，無意間便想到了賣唱的兩牡丹。
是夜，錢三爺備下酒宴，親自請二位歌妓到家一敘。兩位歌
妓平日裏受領著錢三爺好處，姊妹倆高高興興地如約而來。宴席
上，先是紅牡丹問話：“錢店家如此破費，令小女子受之有愧．不
知店家有什麼吩咐，不妨直言聆教。”
錢三爺先是裝作啥事也沒有，隻言道：“我請二位姊妹來是
我的一番心意。你我之間認識已久，不是親眷也有親情。在這裏，
我得感謝二位的到來，給敝店帶來了生意契機。衝這一點，我也
得感謝二位的恩惠。”
紅牡丹聽錢三爺這說，慌忙接過話去表白道：“要說感謝，應
該是我們感謝店家。店家你無私的幫助才有我姊妹倆立足的今
天，如果不是您熱忱的相助，哪有我姊妹倆生存的機會。說實話，
我們對店家的好處，一直記在心裏邊。有朝一日真發了大財，我
們一定會好好地報答店家。”
錢三爺哦哦一笑：“這樣吧，咱們不談這些，喝酒吃菜．先對
付好肚子再說。”
紅牡丹也笑著回答：“好哇吃菜，今天錢三爺請客，明兒個我
們請錢三爺。錢三爺，這席上又無外人，您要是真有什麼吩咐請
講，我們倆姊妹能幫忙的一定在所不辭。”
錢三爺來了興趣，拋磚引玉地問：“你當姐的講得對，這席上
又沒別人，我隻好實話實講了。你姊妹至今還不知道吧，每次單
獨約會你倆的年青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紅牡丹不解地問：“你說那個年輕人啦？他不是做大生意的
嗎？”
錢三爺哦哦笑著問：“多大的生意你問過嗎？”
紅牡丹直言無諱地說：“沒問過，也不好意思問啦。”
錢三爺認真直言：“這就對了，你們不知道他做多大的生意。
他是知縣，管著全縣人呢。”
紅牡丹“媽呀”一聲目瞪口杲。白牡丹吃驚地大瞪著眼睛問：
“真的呀？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呀。”
錢三爺笑著回答：“讓你瞧出來了他就不會來了。畢竟人家
是當官的，麵皮子比命還重要呢。”
紅牡丹從驚愕中醒過神來問：“縣官怎麼能這樣呢，他的尊
嚴去哪兒了啊？”
錢三爺輕描淡寫地說：“當官的也是人啦！正是你姊妹倆才
藝超群，說不定哪一天皇帝老子也會跪拜在裙下呢。”說到這裏，
他話鋒一轉又提到吃飯的事兒了：“來來來，快吃飯，一會菜飯都
涼了吃喝起來也不美了。”
紅牡丹呷過了一道菜，麵目凝重地問：“錢三爺，好店家。算
小女子求你了，三爺一定有悶事在心。我已表明心跡，需要小女
子出力的地方請三爺直言好了。”
錢三爺長歎一聲，滿臉無助地說：“事情到這份兒上了，老朽
真有一件棘手的事。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想到求二位幫助。這
件事看似艱難，換成二位恩人相助，一句話便能做成一件好事出
來。”
紅牡丹總算是明白了吃人口軟的道理。不過念著錢三爺對
自己有恩在先，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給人的回報。當下紅
牡丹斬釘截鐵地說：“三爺有什麼吩咐你請放心地講。小女子能
辦的決不含糊，一定不會辜負你三爺的厚望。”
錢三爺又是一連串的歎息聲，長籲短歎地一陣之後，這才平
靜下心態，將他胞兄錢員外的事情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敘述了
一遍。
紅牡丹、白牡丹姊妹二人聽了錢員外家慘遭橫禍，家毀人
亡，姊妹倆止不住悲戚地淌淚說道：“想不到這世上冤情如此之
多，錢家的不幸這事，包在我姊妹倆身上。一定會幫助你那無辜
的兄長，讓他早一天走出牢房來。”
是夜無話，第二天申牌時分，糊塗縣官喬裝來到客棧上房，
自然又是一番風雲雨露快活之後再離去。
到了第三天上午，知縣坐堂，提審疑犯錢員外，當眾宣判：錢
員外家遭暴徒搶糧一事備案待查，錢員外無罪開釋當庭釋放。
錢員外從提審到釋放，一直渾渾噩噩地像做夢一樣。當他聽
見縣官宣稱他無罪釋放，一直懷疑這是做夢。直到他四個兒子奔
上前來攙扶著他嚷叫：“爹！咱們回家。”他這才明白自己負冤在
身。
當天回到客棧之中，錢員外與他兄弟錢三爺相見，弟兄倆又
是一陣抱頭大哭。哭過一陣之後，錢員外言道：“這冤氣實在難
咽，不信就沒王法。”錢三爺勸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吃口胡椒順
口氣。舍財消災，命保住了便是萬幸了。”
錢員外有自己的看法．固執己見地說：“不行，這冤不得不
申。你那嫂子死得可憐，我不申冤，怎麼對得起屈死的冤魂。”
錢三爺不好直言，拯救他出獄不是易事。他心裏清楚，這事
天知、地知，就連親兄長也不能露餡。自己的哥哥一塊兒長大，什
麼脾氣他又不是不清楚。錢員外從小倔強，決不服輸。錢三爺隻
能盡他勸說之份。
錢員外生性耿直，豈能容忍息事寧人。再說這事分輕重大
小，小事能忍，家破人亡能忍嗎？錢員外忍受不了苦大冤深，自然
是相信真理，誓死也要去討個說法。州官不準奏告府官，府官如
果不認理，誓死如歸的錢員外，越級上告去京城。
錢員外當下主意拿定，他對弟弟說：“我走了，四個侄兒全托
付你了。你怕他們閑吃飯，留在店裏打工。一是要嚴加管教不準
滋生事端；二是這樣一來哥在外邊也放心了。”
錢三爺無話可說了，他兄長已將該講的話都說到這分兒上
了。他隻好一而再而三地祝福，讓哥哥心想事成，冤屈得申早日
返鄉團聚。
第四天上，錢員外告別了胞弟錢三爺，臨走時對四個兒子再
三地警告要安分守己，服從三叔的管教。錢員外辭別了最親的
人，忍痛割愛地從此踏上了漫長的告狀路。這廂放下錢員外告狀
一事，回過頭來敘述陳振興。
陳振興接任州官上任之後，幾年來治理有方出現了不少業
績。人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陳振興一上任便約法三章：第一，官
宦臣民一律平等；第二，開墾農田，獎勵農墾；第三，加強市場管
理，穩定社會秩序。幾年過去，社會秩序井然，人們豐衣足食，到
處呈現出一派祥和的新氣象。
這一天，陳振興清理遺案之中，發現一份奏折，案情發生地
點C縣趙莊。案情由：一夜不明大火燒毀任員外家百畝待收麥
地。疑似天火，懸案未結。
天火．一百畝土地稼禾毀於一旦……陳振興從案卷中發現，
發生之地良田百畝，四周稼禾安然無恙，僅此發生一處火災。他
不由心生疑問。
陳振興從積案之中發現這一樁離奇之案，從此一直懸疑在
心。大有不破此案他對不起一方百姓之感。為了弄清楚案情真
相．他召集衙役，騎上快馬，隨他一道去尋找積案中的蛛絲馬跡。
一行幾個人都是喬裝打扮成行商走賈，來到C縣地麵，當
天留宿在錢三爺客棧中。是夜臨寢之前，陳振興令喬裝的捕快去
探問趙莊方向路程。鼓打五更，一行人天不見亮乘馬直奔趙莊去
了。
一行人到了趙莊地界，向路人一打聽任員外居家住址之後，
他們來到任員外家，天交卯時，四野裏一片寂靜，千家萬戶那房
頂上炊煙滾滾，陳振興令捕快前去叩門。大門裏邊傳出來喝問
聲：“誰呀？”捕快門外答道：m陝開門，州官登府議事。”院門裏邊
一聽州官駕到，急急忙忙地開門出迎。見來人一個個騎著高頭大
馬，走神兒地說道：“請大人稍等，奴才這就去請員外出迎。”家院
言畢轉身飛快地稟報任員外去了。
眨眼兒功夫，任員外跟隨著家院來到大門外邊，雙手抱拳地
說道：“不知大人光臨，有失遠迎。請大人中堂用茶。”
陳振興跳下馬來，讓隨從牽著馬隨家院而去。捕快緊跟著陳
振興身邊，一同與任員外人坐中堂。任員外安排陳振興坐下來。
吩咐家人獻茶，接著又發下話去，讓家人為一行人洗塵準備早
餐。
陳振興坐定之後，首先發話問任員外：“下官唐突造次，實為
前任知州積案一事而來。聽說員外家地產遭受天火之災，前來聆
聽當時火災的一些情況。請任員外敘述一下如何？”
任員外舊事重提，難免悲從心起，唉歎一聲言道：“當時火災
發生情況令人費解，一望無際的田野哪來火種引災？即使所謂的
天災，也不至於發生在我一家。難道是我冒犯了神靈，老天有意
懲罰我？一百畝待收的麥子，轉眼間化為灰燼，好不叫人寒心啊！
我一家數十口人，全憑那收成活命，一把大火，幾乎讓我全家毀
滅。我將災情上報縣上，知縣勘察了現場，結果不了了之。”
陳振興聽明案情，確實找不出什麼頭緒。當任員外言道天火
無情，獨毀我家的時候，這話令陳振興沉吟良久，當下做出決定．
他對任員外道：“火災麥地離此地有多遠？”任員外回答說：“離此
不出五裏地。”陳振興當即下令，隨從一道，由任員外家人帶領步
行去案發現場。
一行人緊隨任員外家人，一路上緊走慢趕，眨眼兒功夫便來
到火災現場。此時正值早春二日，地裏的麥芽兒剛剛露出了臉。
晨曦拂曉，麥苗兒掛滿了露水珠。無邊的原野，遼闊的平原，彌漫
著的青紗帳，給大地罩上了層層繚繞的神秘色彩。
陳振興站在任員外家的地頭，一望無際的土地嵌在大平原
低窪之處，就像人的肚臍，給人一種神秘的色彩。箍地中央，還
有一窪水池地。水池子裏邊蓄滿著水，亮晶晶的水池子就像一麵
碩大的鏡子。旱天，水池子裏囤集的水用來澆地。澇天，水池子又
擔載著洪水蓄存。真是一塊寶地啊！多可惜的糧食啊。
陳振興目凝著這一片寶地，從內心裏發出了深情的感歎。怪
不得火災不可能殃及池魚，原來這一塊寶地比別人家的土地錯
落有致。天火！陳振興又想著了天火遺案，別的什麼答案一時半
會還難下結論。
家人目睹了陳振興不斷地發出感歎，有口無心地訴苦著：
“大人，你可不知道，為了這一片寶地，曾經有人三番五次地強行
要買斷呢。”
陳振興無意之中聽出了貓膩，是不是有人得不償失懷恨在
心？會不會借此機會尋釁報複呢？看來那三番五次一定存在著
不甘罷休。陳振興明白自己是問案而來，問案中哪怕蛛絲馬跡也
不能放過。他等那家人歎息完之後，緊鑼密鼓地追問：“能告訴我
是誰想買這片土地嗎？”
家人無可奈何地回答：“還能有誰，橫行霸道的趙莊一霸，人
稱土皇帝。”
陳振興心裏大驚失色，土皇帝是誰呀？稱霸一方決不是泛泛
之輩。他刨根問底：“這人家住哪？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家人恨癢癢地回答：“欺男霸女，強搶民女，無惡不作，橫行
鄉裏。別說我不知道此人是誰，大人去問三歲孩子，誰都會詛咒
他不得好死！”
陳振興如獲至寶，急不可奈地問：“別打啞謎了，究竟是何人
請你告訴本官。”
家人憤憤不平地說：“還有誰，趙莊一霸趙棟梁，人稱土皇
帝，勢力大著呢！”
真個地——
不怕事情沒結論，就怕管事是何人：
真人真事出結果，假人假事亂彈琴。
陳振興萬萬沒想到，緝案尋找蛛絲馬跡，聽見一位惡人信
息，內心裏便給嚇了一跳。趙棟梁！是他嗎？他可是自己親表哥
啊。不會吧，趙棟梁富家子弟，又有文化，不會這樣不明智吧？
陳振興狐疑良久，說什麼自己的表兄不會與那惡人牽涉在
一塊。轉念一想，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很多，趙棟梁惡人不一定
就是自己的表兄。陳振興想到這裏，心情又好轉了起來。為了破
案，疑案中的每一個環節，每一處思維都必須慎重地對待，認真
去尋探，不放過任何懷疑之處。
陳振興從新調整了心態，認真地再一次詢問家人：“你剛才
言道惡人趙棟梁是何方人氏？家庭背景，社會關係能不能詳細
地重新講一遍？”
任員外的家人提起惡人，恨得牙齒直咬，恨不得將惡人碎屍
萬段。一想到惡人霸道勢力，無可奈何地搖頭歎息：“惡人趙棟
梁，幼童皆知當地一霸。原本是趙刻薄的公子，趙刻薄一死無人
管束，從此胡作非為無法無天。奪人財產，逼人就範。強買強賣，
欺男霸女。私設刑具，擾亂社會。橫征暴斂無惡不作。整個趙莊
上下，鬧得民心惶惶，誰也不敢道出個不字。”
陳振興聽到這裏，進一步證實自己的聽覺沒出錯。出錯的不
應該是趙棟梁，趙棟梁不是別人，正是沾著血親的姑表弟兄。陳
振興沒轍了，不敢相信的事實變成了現實。不得不由他認真地對
待這碼事，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法度。權衡利弊，艱難抉擇，陳振
興選擇了後者，法不容情，決不姑息養奸。
陳振興親臨火災現場，見識增加了不少。雖說事過多年，尋
不出蛛絲馬跡。畢竟他堅持案必躬親，收獲不能說沒有。任家這
一片土地比別人家的土地地貌不同，作案人正是選擇了這不同
地貌現場作案，毀了任員外一家的收成實屬大惡。用心之狠，用
計之毒，一般人是做不出來的。了解到了火災現場這地貌的狀
況，天火一案初現端倪。值得令人欣慰的是案件之外獲取了另外
的收獲，不愉快的地方是案件性質牽涉到了自己親戚份上。這親
戚偏偏又是案件元凶，陳振興極不願意看到、或聽到自己的親屬
有作奸犯科的行為。
陳振興極不願意事實的另一麵心理，抱著僥幸的心態又安
慰自己。或許這申訴人與他表兄有過節，故意渲染捏造所謂犯
罪情節。或許這舉報人別有用心，嫁禍於人，擴大事實不是不可
能的。陳振興從側麵上了解到與本案無關的信息，從此像有一塊
大石頭壓在了心上，讓人窒息得喘不過氣來。
陳振興帶著矛盾的心理，尋不出案件的突破口，隻好收兵重
新回到任員外府上。任員外見知州親自過問舊案，內心裏感激不
盡。從陳振興帶領隨從去案發現場，一直恭候在莊園門口靜候著
陳大人歸來。
任員外見陳振興一行歸來，滿麵熱情地迎接上前問寒問暖：
“大人，辛苦你了！老朽實在內心有愧呀！”
陳振興心裏邊裝著事，一見任員外熱情備致，不失禮義地言
道：“下官份內之事，談不上什麼辛苦。下官有一事不明，聽家人
講到，是否有人曾經想買那一片土地？”
任員外一邊邀請眾人進院用早餐，一邊陪著陳振興說話。他
對陳振興言道：“大人請先用餐，吃過飯咱們再敘。”
客隨主便，陳振興雖說為官，為官不能說不吃飯。任員外有
心待客，卻之不恭。何況肚子早已饑了。既是如此，雙方也用不著
客套，他自己與任員外一桌用餐，隨身護衛由家人安排入席。
洗漱用餐事畢，家人撤席而去。任員外又吩咐上茶，自己與
陳振興閑坐下來自有一番話要說了。任員外想探聽懸案虛實，首
先問道：“老朽唐突，不知大人對懸案有何看法？”
陳振興直言道：“此案曆時過久，現場勘不出端倪。至於天火
一說，確實有存疑之處。聽家人言及那一片土地曾經有人提出購
買，未知這事始末，不妨請員外述說一二。”
任員外舊事重提，悲從心來，一臉苦相地搖頭歎息言道：“這
事過去多年，讓人刻骨銘心。咱們這趙莊之上出了一名惡人，這
惡人原本是趙員外愛子趙棟梁。那趙員外過世之後，無人管束的
趙棟梁從此染上一身惡習，稱霸一方。老朽與趙家多年為鄰，向
來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那趙棟梁是何居心，三番五次地要購買老
朽那一片土地。老朽一家數十口人，全憑那一塊土地養活自己。
出賣土地那是萬萬辦不到的。”
陳振興進一步證實了因果，聯係到天火一案從中出現了一
些端倪。是不是人為火災，報複所為，有得他陳振興去尋找證據
了。
證據在哪？自然不會自己浮上水麵。水中摸魚，離不了一番
折騰和信心。陳振興暗下決心，案件初具眉目，有了開頭便要結
果。結果怎麼樣，就看自己如何去破解了。公務在身，舊案已有眉
目，破案還需時日。想著此行是微服出行，帶領著隨從多有不便，
決計返回州衙，重新整理思路再作下一步打算。
陳振興這一位州官，親曆民間去偵緝那懸而未決的陳年舊
案。想不到疑案未查出結果，節外生枝的民怨讓他心神不安。他
自始至終難以相信，姑表弟兄的趙棟梁是罪人。偏偏不由人相信
的事實，眾口一詞都說是真的。真假難辨之下，他一時半會對親
情與法度之間拿不出主意來。
陳振興回到州衙的第三天，有人擊鼓鳴冤。案情審理之後，
同樣又是一樁無頭奇案。陳振興內心裏吃驚的是，這無頭奇案同
樣地又是發生在趙莊。申冤人訴狀稱，自已經營的糧莊遭人哄
搶，不明不白的案情從而引起了陳振興的注意力。為什麼一處趙
莊一而再三地出現無頭案？明擺著那趙莊有黑惡勢力，黑惡勢力
沒有官府的庇護難成氣候。具訴狀人稱：無頭哄搶案告到縣衙，
那知縣不問青紅皂白將原告變被告動機何在？
陳振興從接手這無頭哄搶案之後，對趙莊一事再也不敢掉
以輕心。他當堂接受了訴狀人的狀紙，讓訴狀人暫時回家候信，
他決定再一次趙莊之行。他將州衙之事，托付給他的恩師代理，
這一次他要隻身獨闖虎穴，管他是誰，一定要緝出那真凶來。
陳振興喬裝成遊方術士，來到趙莊天色已晚，找了一處較為
僻靜的客棧住宿了下來。住下之後，店小二神秘地告訴他讓他晚
上千萬別出門。陳振興心裏好驚奇，不免問道：“好店哥，我不明
白你講這話的真實意義。”
店小二一本正經地說：“我是一番好意，看你是外地來客。客
官你是不知道，這趙莊誰的天下？你沒聽說過吧，咱們莊上一霸
勢力大著呢。我瞧先生是江湖人，最好明兒個天明就離開。凡是
來這莊上賣藝的、經商的，一律登記在冊，按時交納保護費。我瞧
先生也不容易，掙的銀子還不夠給別人的多，算我多嘴，先生自
己瞧著辦吧。”
陳振興聽到這裏，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心裏忿然地罵著：
“誰人如此大膽，竟敢頂風作案。”為了探明實際情況，他一把抓
住小二不讓他走，裝著害怕似的繼續問道：“好店哥，你這一講，
我真後悔不該前來。咱們交個朋友，你能將這事說清楚一些嗎？”
店小二見陳振興有求於他，幹脆坐下身來對陳振興說道：
“我是一番好意，客官最好將你的生意收起來，免得被人發現到
時後悔都來不及了。”
陳振興裝著不明白的樣子問：“好店哥，這究竟是為什麼
啊？”
店小二見陳振興急於想明白真相，唉地一聲歎息後言道：
“前幾天，有父女倆來趙莊唱花鼓戲的。那姑娘長得有幾分姿色，
剛圓場子還沒有開戲。進來幾位大漢，不由分說地將那姑娘抓上
就走。那老人上前論理，話還沒問出口，給來人拳打腳踢的一陣
子，砸了場子不說，還將那老人扔到野外去了。還有一次，也是從
外地來的一位測字先生。當場就要他交保護費。這人大概不知道
此地規矩，說了一句：我還沒生意呢。話剛落地，來人將他掀翻在
地，一邊打一邊罵：‘我讓你生意！我讓你生意！’打得那人鼻青臉
腫，躺在地上爬不起來還不放過。將那先生渾身搜了個遍，然後
將昏迷不醒的測字先生同樣扔到野地裏去了。我勸先生，天明後
離開此地，千萬別來趙莊發財。”
陳振興聽到這裏，心裏暗自一陣高興不枉此行。為了掌握更
多的情況，他繼續問道：“好店哥，你知道那些人是幹什麼的嗎？
誰給他們這麼大的膽？”
店小二氣憤地說：“還有誰，趙莊一霸趙棟梁唄。三歲小孩聽
見趙棟梁來了，渾身都會嚇得發抖。好了先生，該講的我都告訴
你了。真對不起，我還要去侍候別的客人呢。”
陳振興送走了店小二，心裏一直不能平靜。看來趙莊疑案並
非天意，均是人為。一股黑惡勢力，攪得民不聊生。身為朝廷命
官，焉能坐視不理？這一夜，陳振興思前想後了一個晚上。倏然
心生一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明之後，陳振興用過早餐，又是一番失魂落魄的打扮，他
要單刀赴會直接麵對趙棟梁。他來到趙宅門外，人還沒來得及
站穩，過來兩名凶神惡煞的大漢衝他吼叫：“臭要飯的，快快離開
此地，不然打斷你的腿。”
陳振興麵帶微笑求情：“大哥別急著趕小弟走，小弟我是陳
振興，我是莊主的表弟。小弟我落到今天這地步，都怪以前沒聽
表哥的話。小弟求請兩兄台通稟一聲，若我表兄真不願見我，我
就馬上離去。”
其中一位年紀大一點的說道：“好吧，你候著，我這就去通
報。”
趙棟梁正和一群妻妾嘻笑打鬧，聽說來了一位乞丐自稱是
他的表弟要求見他，趙棟梁懷著好奇之心來到莊園大門外邊，令
他想不到的是，門外的正是他表弟，說啥他也不會相信他表弟會
落到這種地步。
陳振興見趙棟梁一出現，同樣地讓他大吃一驚，過去那童真
無邪的表兄影子再也瞧不見了。眼前這趙棟梁大腹便便，肥頭大
耳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見趙棟梁愣愣地盯著他，主動迎合
上前問道：“表兄發福了，窮表弟你也是認不得了。”
趙棟梁一見陳振興，尷尬了一陣之後接過話說道：“請表弟
見諒，為兄真不敢相信，你不是中舉當官了嗎？”
陳振興苦笑著說：“一言難盡，官場險惡，小弟遭人誣陷責貶
J O
趙棟梁趾高氣揚地說：“為兄早就看透了官場，當官又能怎
樣？老子有錢．有錢的日子像皇帝一樣快樂。過去的事就不必提
了，既來之則安之。你跟哥幹，保你享不完的榮華富貴。請！快裏
邊請。”回頭衝著報信的家人說：“快去，趕快準備酒宴，我要為表
是不錯。隻是老娘留在家裏，我怎麼能放心得下？”
趙棟梁嗬嗬一笑說道：“你媽是我姑，我媽正愁沒說話的伴。
今天你就回去，快去把我姑媽接過來。”
陳振興正愁如何脫身，興奮地說道：“聽哥的沒錯。我這就動
身。”
趙棟梁令人去牽一匹快馬來，親自送陳振興到大門外。一直
目睹著表弟揚鞭遠去，不由他得意地想：我又多了一位好軍師。
第三天過去了，第四天清晨拂曉，大批的官兵，層層疊疊地
將趙宅包圍了幾道圈。趙棟梁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隊人
馬已經衝進了院子裏，將莊園內一千人全部拘押。
陳振興現身了，官袍加身威風八麵。當下發話：“主凶必辦，
協從不問。願回家的自便，不願回家的留下生活。”並簽署逮捕了
趙棟梁、小諸葛、二當家、三當家、小軍師五名重犯。當場解散遣
返了其他的人回家。趙宅留下生活之人，由地保一一備案造冊。
陳振興回衙之後，重案重辦，判處趙棟梁等五名罪魁禍首斬
立決。結案之後，陳振興再一次化裝潛入趙宅，將趙棟梁私造宮
殿的罪證全部銷毀，冒著大不敬的罪名，免除了那株連九族的悲
劇出現。陳振興再接再厲，將那地方父母官傅知縣革職查辦，發
配邊疆充軍二十年。
故事到此講完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
到，時間一到，一切都報。
有道是——
人生苦短莫兒戲，行善積德好口碑；
莫學沽名趙棟梁，壞事做盡臭名揚。
二0一二年二月十一日到二月二十三日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