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做人本分(2 / 3)

道。吳新媽後悔了,後悔自己做好事卻救了個傻子。

漁村裏的人們,一聽說吳新媽做好事反受其害,救了一個不

該救的人,有人出主意扔掉算了,有人勸吳新媽再別管閑事了。

吳新媽在痛苦的時候,真想將病人扔掉,扔掉病人那隻不過是一

時的氣話,真要讓她扔掉還真的做不出來。病人失去記憶可能給

嚇懵了,大海裏逃生容易嗎?大難不死說明他不該死,不該死的

人強迫他死去,無冤無仇的誰也做不到。時間長了,吳新媽習慣

了侍候病人,習慣了更不忍心扔掉了。

吳新媽把心思放在了病人的身上,卻也無形中減輕了對失

去丈夫的悲傷之情。

太陽出來星星落,時光似流水,一天、兩天……一晃一個多

月過去了,兩個多月過去了。第五個月到來之際,病人問開話了:

“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裏?”

吳新媽終於盼到這一天了,喜極而泣地將事情真相從頭至

尾的詳詳細細地全部告訴了吳老漢。吳老漢聽完了,當時感動

得雙目垂淚,雙腿跪在吳新媽的麵前,哭著嚷著:“恩人啊!”接連

磕了三個響頭。

吳新媽剮開始被吳老漢的舉動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之後雙

手扶起吳老漢說:“謝什麼謝呀!我是做了該做的事。這件事攤

在誰的頭上,誰撞上了都會這樣地去做的。”

吳老漢恢複了記憶,便將他自己的身世、家庭狀況毫不隱瞞

地全部告訴了吳新媽。五個月裏的患難相處,一塊石頭也焐熱

了,何況是人?吳老漢原本打算從此告別,救命之恩待後圖報。殊

不知他一說到告別,吳新媽便珠淚漣漣,泣不成聲。

吳老漢後來聽鄉親們講,吳新媽的兒子去年出海再沒有回

來,他的老伴這次出海同樣地沒回來。人是講良心的,知恩圖報

乃大丈夫所為。他想著自己是個男子漢,不是吳新媽無微不至的

照顧,哪有自己的今天?他念著吳新媽的不幸遭遇,再也不忍心

提說要走一事。他想,吳新媽的心靈創傷太重了,幹脆留下來報

答她一份恩情。

一個女人撐一個家確實不容易.接踵而至的災難一般人是

接受不了的。吳新媽懷著巨大的悲痛舍己救人,衝她這一點高

尚的品質,吳老漢也說什麼要報答。知恩圖報決定留下來,啥時

候她心情好了,再說回家的事。

從此吳老漢就住在了吳新媽家,並承攬下了男人們一切重

活。一次從大海裏死裏逃生,一進大海便敬而生畏。漁家生活,

除了打魚之外又能幹什麼?為了生活,漁村裏的漁民除了打魚再

沒了事情做?吳老漢提出再一次出海,吳新媽已經失去了兩位親

人,再要失去搶救過來的人,她說什麼也不願意。相持不下的爭

論,吳老漢隻得放棄出海的打算,盡量在河道港灣裏捕魚為生。

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日久天長地相處在一塊,相互關心體

貼,孤男寡女地必然便產生了情愫。兩人患難相處,風裏雨夜一

年過去。在村人們的撮合下,從此組成了一個家。一家人就不說

二家話,吳新媽惦著吳老漢有家有孩子,這才主動地嫁雞隨雞,

嫁狗隨狗,決定離開漁村,離開這傷心落淚的地方,隨著吳老漢

遷移,來到他的家。

吳老漢一家總算團圓了,這一家子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同的

經曆,不同的遭遇組成的一個家,遭遇卻又各自經曆的不同,每

個人都十分珍惜這個家。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大家夥將所

有心思全部都維係在這個家上,才會製造出和睦吉祥的氣氛來。

好日子過得時間真快,一轉眼到了大比之年。吳用提出了上

京應試,一家子全部熱烈地響應。誰都知道,吳用身負沉冤,唯有

考中狀元升了高官才能申冤報仇。吳興自從跟吳用學習文化之

後,幾年來受益匪淺。雖說是自家兄長,畢竟有師生情誼,如今吳

用上京趕考,吳興心裏依依難舍,當下一家子都支持吳用的選

擇,他不得不說話了:“大哥進京趕考我也去,你們都知道我離不

開哥的指教。我隨大哥進京,相互有個照應,如今的我再也不是

小孩子了,讓我跟隨著兄長出外去長長見識有何不好?”

吳老漢明白自己兒子的用意,京城那地方繁華,誰不想去看

看。想去就去唄。有你在吳用身邊還真跟你講的互相照顧。自己

的兒子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借此機會隨哥哥闖蕩闖蕩有何不好。

吳老漢想到一係列的好,當下表態:“吳用上京趕考帶上吳興,吳

興一路上必須聽你哥的話。”

吳興高興地跳起來說道:“爹放心,孩兒啥時候不聽話了。”

這件事過了兩天,一家人為吳用上京考試準備好行裝。吳老

漢又去鎮上雇來兩個馬夫,選擇了兩匹好馬,一行四人上路。到

了京城之後,吳用辭退了馬夫,然後帶著吳興找了一家客棧暫時

居住了下來。

京城乃皇家集權重地,居住著眾多的文武大臣。三街六市,

熱鬧繁華,商貿通衢,遊人如織。

吳用到達京城之後,無心遊勝覽景,住下客棧之後重新溫習

科考功課。吳興見他哥足不出戶,來到京城之後,自己心裏雖說

對京城百般好奇,為了他哥的功名前程,隻好將好奇心埋藏在心

裏。學著他哥一樣,一門心思地讀他自己的書。

大比之年,開科取士,天下學子雲集京城,一時間京城裏更

增添了文化氣息,學子們懷著希冀的心情,誰都想借此大顯身手

嶄露頭角。一時間到處是朗朗的讀書聲,進入了考前的大衝刺。

開科取士製度嚴謹,學子們進入筆卷之後,繃緊的心弦這才

得到了釋放。從考場裏下來的學子們緊張的心情過去了,懸念的

心情又出現了。等待放榜,那日子最難熬。人說度日如年,那等

待金榜題名的心情,白天黑夜都是從焦慮中過去的。國考,數年

一次國考容易嗎?一箭中的又更不容易。是鋼是鐵,出類拔萃不

容易,越是不容易越是誘惑著人去爭取。說白了,國考又是貧富

的分水嶺,考中了出人頭地,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考不中的名落

孫山,重覆道轍去過那窮困生活。

放榜了,放榜這一天:望穿眼的學子們有幾人能入睡?天不

見亮地便雲集到放榜地方,望眼欲穿地聽候著信。一旦張榜了,

皇榜上的排名比重,頭名狀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接下是進士

及第。

高中了,閩南秀才吳用高中了第一名。一時間天下大嘩,熱

鬧非常。皇上派出儀仗隊去客棧迎接吳用上殿麵試。這榮耀來

之不易,接旨後的吳用當場便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上殿麵試,說白了那是皇帝對你加封晉爵,讓你從此享受榮

華。吳用金殿之上叩拜皇帝之後,冊封吳用閩南都察使,禦賜上

方寶劍一把,遇事可先斬後奏。

吳用受封之後,再也不用屈居客棧,到達了指定的府第,早

有三班衙役侍候。稍停數日,聽候皇上下旨履行司職。吳用居住

停當,著人去客棧迎請兄弟吳興到府相聚。吳興此時正在客棧裏

焦急地候信,想不到來了一群官差,牽著高頭大馬迎接他。吳興

真像做夢一樣,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呼喝著駕臨到按察府第門

前。下馬之後,吳興同樣地享受著衙役差官,前呼後擁地進入了

府第大門。

真個地——

人生轉折一瞬間,一瞬之間大變遷:

昨日滿目煙火色,今日紅光貼上臉。

吳用考上了狀元,封官當上了都察使。

捷報飛傳,福清當地的地方官,第一時間,第一信息便傳遞

到吳老漢家裏。一時間,吳老漢家門前熱火朝天,道喜的、恭賀的

絡繹不絕。吳家出了個狀元郎,不光是吳老漢一家的喜事,吳老

漢的村人們跟著也沾了光。

吳老漢萬分榮幸自己有一位好兒子,眾所周知明擺著這不

是他親生的兒子。不是親生的兒子如今考上了狀元當上了大官.

吳老漢高興過後想著,如何才能明正言順地狀元是他的兒子,他

煞費苦心地思索著,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要想拴住狀元的

心,招婿上門是個好辦法,名也正,言也順,吳用永遠都是他的兒

子。

吳蓮的心情更活躍,想不到自己救回來的人考上了狀元,當

上了大官,少女的心扉心花怒放,暗自個好一番想人非非。

吳新媽同樣高興,兒子雖說與她不沾譜,畢竟她是這個家的

主人。人們不是常講:一人有福,攜帶一屋嗎?不是一家人就不

會進一家門了。說不是,你瞧外邊來家賀喜的人,沒一個人不是

喜孜孜地向她吳新媽道賀,口徑一致地祝賀她有了一個好兒子。

好兒子是不是真兒子,人們不願去過問。特大的喜悅都忙不過

來,喜氣沾滿了全身,誰還去過問那份外之事。

當天夜,一家人吃過晚飯夜深了還不願入睡,不是不想睡

覺,每一個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喜不自禁的心情怎麼能睡得

著。吳老漢提議:“既然睡不著那咱們就不睡了,一家人坐在一塊

兒說說心事。”

吳老漢問吳蓮:“閨女啊,吳用高中了,他當大官了,你有什

麼看法沒?”

吳蓮認真地說:“有啊,真替他高興啊,他的努力沒白費。”

吳老漢不滿意地接著問:“你不懂是嗎?爹問你對吳用的看

法,這人怎麼樣啊?”

吳蓮就事論事地回答:“挺好啊!誠懇正直,胸懷坦白很有上

進心。”

吳老漢不滿意吳蓮的回答,故意點明地問她:“爹問的話你

真不懂啊,你與吳用生活這麼多年了,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吳蓮聽不明白她爹問話用意,奇怪地反問她爹:“爹,什麼感

覺啊?”

吳老漢又氣又好笑地說:“問你自己呀!你就沒想想你自己

嗎?”

吳蓮吃驚地問:“我自己咋啦?這不是好好的嗎?”

吳新媽一旁急壞了,她替吳老漢解釋:“閨女啊!你爹關心你

的終身大事,都過二十歲的人了難道真不明白呀?你爹的意思是

說,吳用這孩子不錯,你倆又生活了這麼久,不會沒有感情吧?要

是有,你爹想為你倆成全,你真沒想過這樣的事嗎?”

吳蓮聽這說,臉紅到脖子根,囁囁嚅嚅的半天才說道:“我隻

當他是哥,誰想過這事呀?”

吳老漢直截了當地說:“吳用這次回來,你倆把事辦了,倆人

都老大不小了,你不急當爹的急著呢。”

吳蓮不好意思地問:“爹,這合適嗎?”

吳老漢擲地有聲:“有什麼不合適,我說合適就合適。”

說曹操,曹操到。

第二天,吳用恩準了皇假返鄉探親一月。吳用和吳興,二人

騎著高頭大馬回到家門來了。今日回家的吳用官袍加身,神氣威

武。吳興也不同尋常,從頭到腳煥然一新讓人刮目相看。隨行的

還有兩名戴刀侍衛,一個比一個威武雄壯。

吳用一行一進村,狀元郎回家了!這信息比風傳得還快。刹

那間,村子裏轟動開了。人們從四麵八方前呼後擁地來到吳老漢

家,一睹為快地誰都想見識一下當了官的吳用怎麼樣。吳老漢家

門前,就像趕集過會似的,來的去了,去的來了,人來人往地川流

不息。

又是一天好熱鬧過去,吳老漢的家總算安寧了下來。當天

夜,吳老漢單獨與吳用談了話,談話的內容隻有倆人知道,兩個

人在房間裏一問一答開了。

吳老漢問:“娃呀,你今年都二十出頭了吧?”

吳用答道:“孩兒虛歲二十二了。”

吳老漢接著問:“個人終身之事想過沒啊?”

吳用回答:“孩兒未曾想到。”

吳老漢試探著問:“娃對吳蓮怎麼看法?”

吳用如實回道:“人好心地善良,任勞任怨。”

吳老漢進一步問:“你對她沒想過嗎?”

吳用不明白地問:“爹,對她想啥呀?”

吳老漢忍不住笑著說:“你倆的事唄,這麼多年一點感覺都

沒啊?爹今晚把話挑明,明兒個你倆把喜事辦了。”

吳用沒想到這事來得這麼突然,一時間措手不及地提出疑

問:“爹,這事合適嗎?”

吳老漢笑著說道:“爹說合適就合適,你倆又沒血緣關係有

什麼不合適。吳蓮那頭,已經商量好了,就等你回來把這事成

了。”

吳用沒話說了,父母之命說了也白搭,說句實話,吳用深愛

著吳蓮。吳蓮救他的性命,幫助他成就事業,早已經對吳蓮愛在

心裏了。

吳老漢說到做到,第二天便邀請鄉鄰,為吳用與吳蓮舉辦了

婚禮。人常說喜事盈門,好一處吳老漢之家,連日來喜事不斷,熱

熱火火地又是一陣子。

人生在世上,好也是一陣子,壞也是一陣子。人不經過千錘

百煉的好壞一陣子,他就不是完全的人生,世上也不會出現那酸

甜苦辣了。

吳用與吳蓮結成了連理之後,喜慶的日子總覺得比平常日

子過得快。轉眼間,吳用算計著時日皇恩探假將近。這一夜,他

趁一家人閑談之際,提出了回京複命一說。

吳老漢身為家庭主事,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皇恩不可

違,有誌男兒報效國家理所當然,他除了表示熱烈支持以外再沒

有別的看法。當下言及到他自己,他對自己的看法卻有另一番見

地。一是他現在人還不算老,自食其力還不成什麼問題,二是這

故土難離牽掛著他,他提議讓他老兩口居家守業。

吳用聽完了嶽父的一番說詞,不用說這是他表明了心跡。老

人的意思難違,自己再說別的也沒用了。嶽父講的在理,做子女

的隻有服從。臨走之前,將皇恩資助的俸銀,多一半都給兩位老

人留下。然後領著妻子、妻弟,帶著侍衛進京複命去了。

吳用到了京城複命之後,皇帝下旨親自召見。吳用接旨進

宮,參見皇上畢,皇帝屏退左右,私下對吳用口諭。

皇帝免去了君臣之禮,親自讓吳用坐下說話。皇帝說道:“朕

對閩南匪患憂慮日久。早有呈報官匪勾結一事,屢因證據不足奈

何不得。朕視愛卿博學多才,委以你重任,特賜你上方寶劍。如有

確鑿案件,不管他權高位重,按律先斬後奏,不負朕的期望。”

吳用當下立下誓言:“不除匪患愧為臣子。”吳用領旨當天,

回到行轅飲食難安,自己的生身父親就死在官匪勾結的沉冤裏,

要想查清事實真相談何容易。如今身為朝廷命官,畢竟身單勢

薄,雖說執有上方寶劍,總得要以事實服人。事實的根據在哪裏,

表麵上如何能查得出來。查不出事實根據,豈不是有辱了皇恩。

皇上恩寵自己,特地從宮內挑選四名頂尖高手,安排在左右隨時

聽從調遣。

吳用皇恩在身,想著的是如何破案。為了他便於查清事實,

上任之前,吳用便想好了微服赴任,不想驚動地方官員。他對妻

室吳蓮言道,要她帶領吳興,隨著四位大內高手,喬裝行商大賈

先行去行轅住下,自己隨後就到。

吳蓮不明白吳用用意,好好的路不走,喬裝打扮做什麼啊!

吳用告訴妻子:“我這是去視察民情,一路上風光什麼案件也查

不到。”並再三叮囑吳蓮,到了泉州之後不要聲張,住下便行了。

吳用又召集四護衛商議,要他們保護好家眷,沿途不要聲

張,更不要驚動地方官紳。如若有人問起,就說老爺隨後就到。

四護衛遵照吳大人密令,一律喬裝打扮,扮作行旅商賈擇日啟程

了。吳用送別夫人時再三叮囑,要她保管好官符行文,上方寶劍

不離其身。

吳用送走了家眷一行,自己個打扮成百姓模樣,馳馬離開京

城。來到泉州地帶,又棄馬步行。將自己打扮成行商模樣,混跡

於市曹酒肆茶房之中。這一日,吳用又鑽進了酒肆,要下一壺酒、

幾碟小菜之後,一個人慢咀細酬地飲酒作樂。臨桌有三位壯漢.

不知是酒喝高了還是話不投契。一邊喝酒,一邊發牢騷,一邊又

在罵娘。

壯漢甲罵罵咧咧:“狗操的曾知府,他媽的不講良心,老子提

心吊膽,他龜兒坐收漁利。”

壯漢乙一旁勸道:“大哥酒喝高了,隔牆有耳不說為好。”

壯漢甲氣憤難消,罵不絕口:“.睹他個球,不就是個知府官

嗎,老子賣命他享福這公平嗎?”

壯漢乙又勸道:“大哥喝酒,咱們惹不起他,忍氣吞聲家常便

飯,來來來,喝酒喝酒。”

壯漢甲不服氣罵道:“老子有他的把柄,哪天把老子惹毛了。

管他個曾知府假知府,老予不好過他也得下地獄。”

壯漢丙也氣憤不平,參與了詛咒:“這龜兒曾知府太黑了,老

子真想宰了他龜孫。”

壯漢乙一旁勸著:“誰讓我等寄人籬下。來來來不說這些,喝

酒吃菜。吃飽了喝足了,早點安歇,今晚上還要接活呢。”

壯漢甲心中不滿繼續嘮叨:“這次讓他先付錢再做,不然老

子不幹。”

壯漢丙也附合著道:“是啊先付錢,不然他媽的又賴賬,老子

吃虧不是一次兩次了。再有那每次接活的財物,他媽的說什麼他

上繳國庫,我看都他媽的進了他的腰包了。這龜兒子心太賊,早

晚有一天,把老子逼急了非宰了他不可。”

吳用裝著飲自己的酒,裝得真像,好像啥也不知道。別瞧他

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裏邊卻盤計著小九九。兩隻耳朵就像安裝著

竊聽器,一刻也不停息地搜集著信息。

過了好一陣子,鄰桌壯漢乙問道:“兄弟們喝好了沒?”壯漢

甲打著酒嗝回應:“再來點吧。”壯漢丙執不同意見:“別喝了,晚

上別誤事呢。”壯漢乙起身發話了,喝叫一聲:“小二看賬。”店小

二喜滋滋地跑了過來,滿腔熱情地結完了賬。一行三個壯漢一個

個搖搖晃晃地離席而去。

吳用用心地目送著三個醉漢搖晃著去樓上客房睡覺去了。

吳用心裏一陣竊喜,喚小二結算過酒錢,離席走出了酒肆。吳用

一出門,直奔府衙而去。他進了府衙之後,馬上召集四護衛,帶上

兵馬,去酒肆緝拿三名罪犯。

吳用帶兵來到酒肆,留守兵馬將酒肆圍了起來,自個兒領著

四護衛徑自闖人酒肆之中,亮明身份緝拿人犯誰敢阻擋。吳用領

著四護衛徑自上樓搜查客房,將三名醉漢一個個從睡夢中緝拿

歸案。

回到府上,吳用重新穿戴,立刻升堂,三醉漢還不知道發生

了什麼事,一陣升堂吆喝過去,一個個被打翻在堂上跪下。吳用

升坐高堂,大聲喝問:“堂下何人,報上名來。”罪犯一一報過姓名

之後,吳用又喝問:“爾等知道罪否?”罪犯一齊回答:“小民不知

身犯何罪。”

吳用手拍驚堂木喝問:“沒罪請爾等前來幹什麼?仰起頭來,

看看本官是誰?”

仨罪犯聞聲抬頭,壯漢乙有所覺查地問:“您是鄰桌喝酒之

人?”

吳用點頭說道:“正是,本官奉朝廷之命,為爾等申冤而來。

忘了酒肆之中爾等冤屈之事嗎?隻要爾等從實招來,既可為爾等

申冤,又可免爾等死罪。如若抗拒,大刑侍候。”

罪犯們到了這會兒,醉酒全給驚嚇醒了。一個個自知罪孽深

重,不招認是不行了。罪犯甲先問:“我等招認之後,大人真能秉

公辦事?”

吳用高聲斥喝:“身為朝廷命官,手執上方寶劍。爾等隻要從

實招來,本官便會秉公執法。”

仨罪犯一聽說上方寶劍,知道這官來頭大了。為了保命,一

個個爭著將身犯何罪,受誰指使,有何證據一一供述。

吳用審完罪犯,下令收監。刻不容緩地點集人馬,直奔知府

捉疑犯。他領兵先將知府包圍了起來,然後讓知府家丁通報:“欽

差大人到!”曾知府一聽欽差大人降臨,慌忙整服出迎,心下犯疑

地想著,這欽差大人說不來就不來,說來便來了,早不來,晚不

來,天都黑了他來了。

曾知府迷迷瞪瞪地走出府第大門,人還沒站穩,吳用大喝一

聲:“拿下!”當場便將他鎖了。吳用接著下令,所有家人全部拿回

府衙聽審。隨後又下令,查封知府府第挑燈夜戰,從知府府庫之

中查獲了大量的金銀珠寶,珍貴奇玩,一一登記在冊收繳國庫。

吳用初戰告捷,乘勝速戰速決。天明之後提審知府。當堂以

三疑犯對證。知府見大勢已去,自知死罪難免,不甘心替人受罪,

當庭上供出了上至朝廷、下至州縣貪官汙吏一幹人犯。吳用這下

夠忙活了,立馬具折奏請皇上,派快馬夜裏送報京城。

吳用身邊的戴刀侍衛,進入皇宮如履平地,懷揣吳大人密

折,馬不停蹄地送到了皇帝手邊。皇帝閱覽之後,龍顏大怒,想

不到幕後主使者竟是國舅,當下下旨捉拿國舅歸案,交大理寺審

理。隨即又下旨加封吳用官升三級,再接再厲,務必蕩除匪患劣

跡。

吳用根據曾知府供述,除國舅之外,官匪一案共緝拿人犯數

十名。他根據首惡必辦,除知府當曹問斬之外,一千人等充軍邊

塞。吳用上任不出三月,便為民除害辦理了一宗大案。一時間聲

名大震,閩南出了個吳青天。

新官上任三把火,吳用一上任便為民除一大害。這火燒得及

時,一時間震攝了匪患氣焰,老百姓誰不拍掌稱快?一時間吳青

天享譽民間,天下太平正符合老百姓心願。

勤於政務的吳用,家中事很少過問,為破案這段時間裏,吳

用的心思全部用在案件上去了。甚至連新婚的妻子也無暇顧及。

好在吳蓮明白事體,能體恤相公為民辦事,從來就不幹擾相公辦

案。有時候,相公忙得十天半月沒回家,她同樣地沒有怨言。好在

家裏有弟弟吳興作伴,日子過得也並不怎麼寂寞。

吳用偵破了大案,終於吐了一口長氣。從斬首曾知府之後,

府中一切事務也由他接手直接管理。朝廷在沒有指派到任新知

府之前,他暫管著地方政務,年輕人朝氣蓬勃,血氣方剛,吃苦耐

勞也無所謂,吳用心裏最高興的,他替父母報了仇。

有道是——

初戰告捷奏厥功,不辱皇恩逞英雄;

為民除害為己任,披荊斬棘宦海中。

忙於政務的吳用,卻忘記了照顧自己的妻子。別人家當官的

太太丫環使女一大堆,唯有吳用的妻子,從小吃苦耐勞習慣了,

說什麼也不準吳用聘請傭人到家裏來。

吳蓮說話有道理,自己從小就養成了習慣,照管家務不說,

弟弟也是她一手帶大的。泥裏水裏、風裏雨裏啥苦沒吃過。如今

相公做官了,高樓大廈住上了。自己一不下田種地,二不水裏捕

魚。一家三口,弟弟和她就享受著相公俸祿。吃不愁、穿也不愁。

再添上丫環使女的,日子入不敷出怎麼辦?人常說:積穀防饑,養

兒防老。年輕都不積攢點錢,老來那時怎麼辦。吳蓮還對相公說,

做官就要清政廉明,她不想她相公做貪官。

吳蓮常對他丈夫說:“弟弟年紀還小,將來長大了要娶媳婦。

娶媳婦就要花錢,到那時拿不出錢來怎麼辦。家務事連你在內三

口人,你又經常不在家。我自己有腳有手的,不勞動變成啥人了。

如今弟弟也懂事了,跟著你去了一趟京城回來懂得體諒人了。不

說別的,做點家務還滿在行呢。如果你有空時間,多教弟弟多認

識幾個字,那就是大恩大德了。”

吳用自然有自己的說詞,夫人想得周到我當然佩服,我這不

是怕把夫人累壞了嗎?弟弟學文化當然重要,我會抽時間輔導他

的。這段時間確實太忙。皇上委任的知府還沒到來,過了這段時

間之後,我盡量多抽時間來陪伴你們。

人常說:忠孝不能兩全。夫妻之間也是如此。丈夫為了公事,

自然不能分出心來照顧妻子。正是吳用這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政

績搞上去了,自己的妻子流產了他也抽不出時間來照顧。吳蓮天

生長就了不信邪,重活輕活,冷水熱水從來不注意身體。連續流

產兩次之後,從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吳用一上任便建立了政績,打這以後深得皇帝厚愛。什麼地

方出現了疑難之事,首先想到的便讓吳用去治理。吳用每到一個

地方總是不辱使命,幾十年宦海生涯居無定所,就像那遊鄉的郎

中四處流浪。吳用屢建政績,家中之事從不過問。

吳興長大成人,娶媳婦也由吳蓮一人主持。吳蓮的生父吳老

漢和繼母吳新媽先後過世,也由她吳蓮和吳興姐弟倆送老歸山。

吳用這當女婿的,重任在身,沒有分身術,吳蓮也從來沒有怨言。

吳蓮從小就習慣了自強自立,性格又像個男兒,能吃苦,能耐勞,

真是一位女中豪傑。

吳蓮沒有身孕,多次勸說吳用納妾。吳用有自己的看法,知

遇之思不可忘。自己這條命是吳蓮撿回來的,恩同再造,說什麼

也不願納妾。二是後來吳興娶了媳婦,育下了一兒一女。同樣是

吳姓子孫,沒必要自己有孩子。三是一家如今六口人了,自己的

俸祿有限,沒必要再增加額外負擔。吳蓮說不過吳用,吳用講的

又是道理,後嗣問題就一直擱置了起來。

話說吳興的媳婦吳王氏,原名叫王晶,王晶二八年紀便嫁給

了吳興。吳王氏青春女子,柳眉大眼,鼻端口正,論模樣沒什麼可

挑剔。王晶嫁給吳興,完全是吳蓮一手組成。吳蓮為了她弟弟的

婚事,費盡了心機,專程回到老家去物色人選,左挑右選這才選

回了王晶。

王晶嫁到吳家之後,謹守婦人之道,操家理務,端湯燒茶,幫

吳蓮減輕了不少家庭負擔。一段日子裏相處得和睦融洽,日子過

得倒也舒心。

人常說:樹大分權,兒大分家。吳興從娶回了媳婦之後,和姐

一家子同門居住,一開始相安無事,再說了自己早已經和他姐相

依為命習慣了,習慣了自然就沒有別的念頭。

吳興自己是習慣了,媳婦吳王氏呢,他從沒問過他媳婦習慣

不習慣。當然嘍,吳興從來就沒想到這件事上,這件事事不關己,

誰願意去自尋煩惱呢。

吳王氏的心裏,混為一家是極不習慣的。自己沒有獨立的

家,便當不了家做不了主。寄人籬下,過日子總瞧別人臉色,論到

誰誰也不會願意。嫁了人就應該有個家,自己的家,自己當家作

主的家。日久天長,長期由不了自己作主,我嫁人幹嗎?由父母管

著不比這幸福多了。

吳王氏從有了孩子之後,分家的思想越來越嚴重。自己都當

媽了,當媽的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家,叛離的心理越來越嚴重,越

來越不可抑止,到了後來,又生下了一個兒子,吳王氏更有資本

了,盤算著如何去獨立當家作主人。

女人驕傲的資本是生兒育女,說話時頭抬得高高的,樣子神

氣活現的不可一世。吳王氏相公的姐從來就生不出孩子。這種

女人的形象,相比能生孩子的女人眼裏是不屑一顧。正是她吳蓮

不生孩子,吳王氏對她這位姐大打折扣。叛離的心理越強烈,一

天一天地越是不拿正眼兒瞧吳蓮。

吳王氏不瞧吳蓮,不瞧還真辦不到。同在一個屋簷下,同進

一家門,同一個灶台吃飯,不拿眼兒瞧人能行嗎?吳王氏的眼裏

充滿了哀怨,妒忌,妒如火焰的心情,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吳王氏

想分家,自己想當家作主人。吳興也同樣想過,想過卻又不敢奢

望。自己從小是他姐養大的,這親情難剖舍。風風雨雨二十多年.

曆盡千難萬苦才有了如今這個家。這個家容易嗎?吳興心裏明

白,他姐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這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分離的.

更別說分什麼家了。

這天夜,吳興小兩口為了分家之事又辯論開了。

吳王氏問吳興:“你就這樣過下去嗎?”

吳興反問:“這樣過法不好嗎?”

吳王氏氣鼓鼓地反誥:“好哇誰說不好,整天瞧別人的眼色

行事樂著呢。”

吳興善意相勸:“別忘了她是我姐,我是姐養大的。”

吳王氏譏誚地說:“兒大分家呢,養大又咋個?”

吳興頗為不滿地問:“你要分家幹什麼啊?”

吳王氏據理力爭:“為孩子啊!自己有兒有女的寄人籬下,不

怕別人笑話,自己也覺得臉上無光。”

吳興想也不用想地回答:“這家是姐夫的,你分什麼家?吃人

家的,穿人家的你怎麼分?你要分家可以,咱們回老家去住。爹媽

現在都去世了,屋子正好閑著呢。”

吳興這招真靈,提說回老家居住,吳王氏再也不敢吭聲了。

不敢吭聲原因簡單,老家那什麼地方,窮山惡水,自己好不容易

地跳出了農門,卻嫁了一個沒有真本事的男人。雖說自己的男人

在衙門裏混了個差,日子倒也能過去。自己的男人莫本事倒無所

謂,總是寄人籬下這讓她傷透了心。女人一旦心傷透,又沒別的

招可使。唯一的武器便是眼淚,斷線似的眼淚牽掛出來了心裏的

痛苦。

吳興不明白他的女人為啥要哭,試問天下男人有幾個能明

白女人的心。男人一見女人哭,鐵石的心腸會變軟。說女人的眼

淚是製勝的武器一點不為過,男人劉備的眼淚都可以哭出個江

山來。吳興見女人哭了,女人一哭他心裏便疼開了。吳興別無辦

法,隻好安慰女人說:“你哭啥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兩個娃,

沒有姐能長這麼大?姐對咱們是有恩的,人不可能知恩不圖報

啊!”

吳王氏不願聽吳興念叨,強迫說道:“正是娃一天天地長大

了,難道寄人籬下一輩子。窩窩囊囊的瞧別人眼色一輩子嗎?”

吳王氏每次提說分家,小兩口總是不歡而散。吳王氏分不成

家心兒又不死,耿耿於懷日久天長地埋怨在心裏。心生異端的

人,就會固執己見。好話壞話聽不進,好事壞事分不清。日久成

癖,心生怨恨。做什麼事都失去了心情,看什麼問題也模糊不清。

吳蓮是一家之主,這輩子她沒虧待過人。自己從小將弟弟養

大,養大弟弟之後又替弟弟安家。如此說來,吳蓮這姐當得對天

對地,對自己良心都能對得住。吳蓮一生,為了家庭圓滿,省吃儉

用,吃苦耐勞,任勞任怨從無怨言。吳蓮太單純了,單純的人心思

不複雜,看問題不走偏。吳蓮想不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習相遠。吳蓮也不會明白,人各有誌,心存異端。單純思想的人,

希望一家人和睦。這僅僅是希望,希望總是善意的,不會有半點

兒惡意。

吳蓮未曾想到,自己養大的弟弟,又給弟弟娶回來的媳婦大

不如前。以前的弟媳聽說昕教,如今越來越不像話。越來越覺得

陌生,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過去的弟媳常掛著一張笑臉,對吳

蓮姐長姐短的親熱備致。如今的弟媳整天苦悶著一張臉,就像誰

借了她穀子還了她糠似的,讓人瞧著心裏難受。

人長著一雙眼,從媽肚子生下地就知道看事情。世間百態,

盡收眼底,半絲兒變化也逃不離人的目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

吳蓮心中苦悶成疾,這一天夜,吳用好不容易回家來了。晚

上夫妻倆一番親熱過後,吳蓮不得不將心裏想著的,目光瞧見的

煩心事,在她的老公麵前,毫不保留地全部吐了出來。

吳蓮對吳用說道:“好長日子了,你發現過弟媳的變化嗎?”

吳用驚奇地問:“弟媳咋啦?”吃驚過後又說:“我哪來時間觀

察這些呀。”

吳蓮接著說明:“一年多了,我注意弟媳婦變化太大了。問她

有什麼心事她又不講,整天繃著一張臉讓人見了心裏難受。”

吳用無心地說:“你問這事啦,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呢。”

吳蓮辯駁道:“哪能啦!弟媳與進門時的形象判若兩人。特別

是她有了一雙兒女,形象越變越不像話,就像誰欠她什麼似的,

整天氣不出,屁不放,瞧她那模樣心裏便難受。”

吳用是否聽出了什麼,不無憂慮地說:“你這一講,看來這事

真不同尋常了。是不是弟媳倆鬧別扭了啊?你怎麼不去問問你

弟有什麼事呢?”

吳蓮認真地說:“你以為我是傻瓜呀,為這事我問過弟好多

遍了,兄弟總是說他倆好著呢,再問為什麼會這樣?兄弟也隻說

沒有的事,她就是那個模樣,成天吊著臉讓人瞧的。”

吳用仔細掂量這話,突發奇想說:“你弟弟對你沒講實話,這

裏邊一定有隱情。”

吳蓮憂心忡忡地說:“是吧,我不會看錯的,關鍵是兄弟不吐

實話,弟媳啥也不說。就這把人急的,真不知怎麼樣去對待好

了。”

吳用想了想說:“這樣吧,我這不是休假嘛。明兒個大家一塊

兒聚聚,由我主持讓他倆把心裏話吐出來就好對待了。”

吳蓮認可地說:“以誠相待,不會不吐實情的。睡覺吧,天明

以後再說。”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明醒來,一家人吃過早飯,吳用發話了:

“兄弟,弟媳,你倆人請留下。這長時間你哥我又不在家,今幾個

難得相聚,哥有話要對你們講。”

吳興驚異地問:“哥啥事啦?”

吳用笑著說:“啥事都有。沒事就不能聚聚呀!坐下來吧,哥

要好好地問你倆一件事。”

吳興和吳王氏見姐夫和氣待人,再不領情自然說不過去了。

倆人坐下之後,異口同聲地問:“哥!啥事啦?”

吳用和顏悅色地說:“先坐下,別急嘛。我要告訴弟弟一個好

消息,你的職稱升了兩級,薪酬也長了兩級。這不是好消息嗎?”

吳興高興地笑著回答:“這消息太好了。”

吳王氏也插上嘴:“你不感謝哥?”

吳興趕緊說:“那是當然,誰讓他是我哥呢。”

吳用見將兩人逗樂了,接著問:“我說兄弟,最近一段時間

來,弟媳是給你欺負了吧?”

吳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哥,這話啥意思呀,我怎麼

會欺負媳婦呢?恐怕……”那意思是說,她不欺負我就算好的了。

吳用見問吳興問不出個所以然,矛頭轉向吳王氏問道:“我

說弟妹,如今家裏沒外人。你對我講,是不是弟弟常欺負你呀?欺

負了你就對哥講,哥替你出這口氣。”

吳王氏沒想到吳用問話問到她頭上,同樣沒想過這問題如

何去回答。吳用問過這話之後,目光炯炯地期待著她解答。一時

慌不擇句地說:“沒,沒有啊!”

吳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問:“不可能吧,弟弟要是沒欺負你,

好長時間了,我從你的眼神中瞧出了憂傷。弟弟沒欺負你,你絕

不會時常出現鬱鬱不樂的表情來。”

吳王氏從來沒見過吳用像審視犯人的目光,就像看透了她

的心思一樣地想隱藏都來不及了。吳王氏心中揣鬼,不就是為

了分家嗎。一直為這事憋著氣,你讓她如何不憂傷。吳用哥一針

見血地擊中了她的要害,爭強好勝的吳王氏正好利用這個機會

吐出胸中怨氣來。她愁眉苦臉了好半天,終於憋足了勇氣說道:

“哥,既然這家裏又沒外人,我就開窗說亮話。哥,你是知道的,我

倆孩子都五六歲了,做父母的不能給孩子一個家,想著這心裏就

難受。要說吳興他欺負我,他還沒這個膽。就是他人太老實了,

該做主張的事立不起誌來。哥啊,弟妹遇上他這樣的人,不讓人

生氣能行嗎?”

吳用總算明白了吳王氏的心意,這心意越埋藏得久便會抑

鬱成疾。不就是想分家嗎?也難怪,人各有誌,樹大分權,吳用嗬

嗬笑著說:“鬧了半天,原來為了這呀!這事早該解決了。弟妹你

今天若不提及,問題就會越陷越深。這好辦,現在我就拍板,今天

就分家。說實話,這家不複雜,分家也好分。我想你姐遲遲未提這

分家的事,她是個勤儉人,舍不得一家人煮兩鍋飯,既費柴又費

米。今天弟妹提出來,正好我休假,咱們一家子就將這家分了。”

吳用講到這裏,叫了一聲:“吳蓮,你也過來,咱們一家人今天就

說斷。”吳蓮從裏屋應聲“知道了”,笑著走出來問:“啥事呀像叫

魂似的?”

吳用等吳蓮坐下說道:“這下一家人都到齊了。我在這裏宣

布,往後吳興的月俸由弟妹管理。吳蓮到此掌管的經濟,今天就

一分為二,至於住宅問題,就照現實居住的方案來辦。灶具什麼

的共同使用,炭火柴薪就由我和你姐負擔。吃什麼各家各作主,

生活食糧各負各責。至於倆孩子,同樣由私塾培養,學雜費等若

有必要我這當哥的決不袖手旁觀。”

真個地——

家庭風雲亂紛紛,分久必合合久分:

化險為夷分家早,春風化雨滿門庭。

吳王氏打從分家之後,成天心裏邊樂乎乎的。久違了的笑

臉,重新又回到了臉上。甜甜的笑意,日以繼夜地寫滿了歡樂和

愜意。

過日子,離不了一天一天地過。歡樂總是短暫的,愜意同樣

地一閃即逝。

吳王氏迎來了分家的勝利,真正當家作主人了。那心情,那

感受,再沒有比自己當家作主人的快樂。當上了家庭主婦的吳王

氏,手腳也變勤快了。兩家共處一個灶台,她不勤快不行。相公衙

門做事,誤了時間擔待不起。雖說那街麵上到處都是賣吃喝的,

好吃好喝的應有盡有。自家裏吃飯省錢,她不得不為家庭著想。

吳王氏當上了家庭主婦,過日子離不開精打細算。自己家兩

個娃,娃們吃喝穿戴她不得不認真考慮。俗話說:當家才知鹽米

費。相公一人掙錢養四人,她必須學會勤儉治家。每天清晨,雞一

打鳴她就起床,提前將早餐準備好。相公醒過來,管他洗漱畢,然

後侍候相公用完餐去應卯。自個兒這才應付一下肚子,接著去學

館裏看孩子。

吳王氏將分得的財產,全部積存了起來,一個子兒也不讓

花。她想好了,這錢要留著,留著孩子長大了要花。日常生活上

的錢,全憑相公的月俸過活。相公官升兩級,月俸又多了兩級,她

將多出來的月俸錢同樣地一個子兒都不讓花積存了起來。

俗話說:男人是扒扒,女人是匣匣。

吳王氏做了家庭主婦,一無人傳授,二無人指教便學會了積

攢。看來把女人比做匣匣,一點不為過。要不然那“單身漢子銀錢

多,娶個老婆燒破鍋”此話怎麼成立?這不明擺著嗎?男人們豪

爽,大把掙錢來大把花。給人的印象有錢,但不會知道積攢。正

是這表麵現象,娶了媳婦燒破鍋不足奇怪了。

男人屬陽,女人屬陰,陰陽全拍,黃土變金。這便是扒扒、匣

匣的原理。男人掙家,女人持家。這樣的家才會長久,過日子少了

許多憂愁。

說到吳用當官,真個是清正廉明,剛直不阿的好官。正是這

官當得剛正不阿,得罪了不少權貴重臣。這一年,南疆邊界與鄰

國鬧事,正適合了遭受到吳用衝擊過的、得罪過的權臣們一齊向

皇上保奏。封吳用南疆巡撫使去南疆治亂,吳用當官一心替國家

出力,替百姓辦事。越是最危險的地方當仁不讓。南疆可不比內

地,戰亂之地是不能帶家屬的。吳用是皇上欽點的欽差大臣,帶

領著軍隊人馬隻身前往南疆上任。他這一去南疆治國安邦,整整

花了二年多才平息了外患。從此與鄰國修好,立下了汗馬功勞。

暫不提吳用奉命南疆一事,這廂敘述家中苦了吳蓮。吳蓮自

從與兄弟分家之後,相互間各忙各的接觸時間便少了。過去那濃

濃的親情也越來越淡薄了。兩家人,除了一個大門共同進出之

外,平素間很少有言語。一開始兩家人合用一個廚房,兩家人都

嚐盡了苦頭。最不樂意的是吳王氏,鼓動著吳興在分得的住宅內

另置了鍋灶。這樣一來,吳蓮與兄弟一家見麵機會也越來越少

了。

人是情感動物,情感在於交往。接觸時間最多,感情越濃厚。

接觸時間越少,親情會變得生疏,最後誰也不認識誰。

吳用奉旨出差南疆平亂,苦了吳蓮一個人孤苦伶仃,連個做

伴的人都沒有,想找人說話也沒有個對象。吳王氏打從分家之

後,一直記恨在心寄人籬下的日+,根本不樂意與吳蓮見麵,吳

蓮也甭想與她弟媳掛上話了。

家庭矛盾,曆來如此。一個大家庭裏,百人百樣的心,三個女

人就有一台戲。一個大家庭,天南地北的組成了妯娌、姑嫂,難免

不出現勾心鬥角。時日湊合越久,矛盾就越容易激化,鬧到後來

不歡而散。明智者,樹大分權,兒大分家,杜絕了多少家庭戰爭。

吳蓮一開始感情用事,固執己見地認為,弟弟是自己的弟

弟,又是自己一手帶大的。為了弟弟,她願付出一切。弟媳就不

這麼想了,吳蓮也不會知道,弟媳同是人,人有人的思想和尊嚴.

成家後就為了獨立自主。吳蓮想不到這些,好心當驢肝肺,自食

苦果怨不了誰。等到吳蓮明白了,明白得太晚了。這就叫:一碗米

救了一位窮人,一鬥米卻養下了一個仇人。

吳用心係國家,勤於政務,很少有時間呆在家裏,孤苦伶仃

的生活,吳蓮早就習慣了,習慣了便成了自然,痛苦是少不了的,

日子還得照樣去過。

話說吳用治理南疆,外番時不時侵犯騷擾,他一到南疆,加

強地方建設,整飭軍紀。大搞軍民聯防,隨時抵禦外番入侵取得

了成效,百姓生活得到了安寧,重獎農耕發展農業生產。不到幾

年.南疆又出現了和平安寧,欣欣向榮的新氣象。

吳用治理南疆,可說是嘔心瀝血。自己一生心血,全部都用

在為國效勞了。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轉眼十年過去,不知不覺

間,吳用已經邁入了知天命年段,人生,一過五十,就覺得活在世

上過一天少一天了。而且那日子也過得快極了,一眨眼到了六十

歲,兩鬢頭發染霜,眼瞼皮膚皺紋,說話做事,漸漸地力不從Jb。

數十年官場馳騁,吳用早已身心疲憊,數次奏報朝廷退隱歸

鄉,皇上念他屢建奇功一直留用。

到了六十歲這一年,皇上憐愛重臣,這才下旨,加封吳用戶

部尚書一職,回京城打理朝政,從此免去了流離顛沛之苦。上任

之前,又準吳用回家探親三月,吳用謝過皇恩接旨之後,這才回

家去探望妻子吳蓮。

治理南疆十多年來,吳用僅僅回過三次家,每當他想到吳

蓮,心裏總覺得慚愧。這下好了,朝廷加恩,從此就可以陪伴在

妻子身邊了。人邁進了老年,思親情緒也越來越強烈。大概是留

在這世上日子不多了,這才珍惜著有限時日的親情上來了。

吳用風塵仆仆念著家直奔家裏,一路上心裏都想著吳蓮,過

去、現在都在腦中閃現。將自己一生的經曆,一遍又一遍地仔細

梳理。吳用想著了少年時期,自己流落異鄉,生死存亡之間,是吳

蓮救了自己。現在想來,吳用相信一個緣字。人要沒這緣分,如何

能走到一起。人常說: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認。看來這

人生的緣,乃前世注定今生巧遇,不是誰想要便能實現的。

吳用又想著了後者,命運將二人組合到一塊,宦海生涯,夫

妻倆聚少離多。吳用想到這裏,總覺得對不起吳蓮。自己對吳蓮

的關心太少太少了,相反,吳蓮對自己的恩情卻又是太多太多

了。吳用正在胡思亂想,行進中的官轎突然停了下來。他心生詫

異,正想詢問是何原因。護衛轎前稟報:“啟稟老爺,有人攔轎鳴

冤。”吳用聽說,喝叫一聲“住轎”。官轎停穩之後,吳用掀開轎簾

喝問:“何人何事?有何冤枉遞上狀來。”

官道上跪著一位老叟,隻見他滿頭白發。吳用見狀,步出官

轎,親自上前扶起老叟問:“老人家快請起,何事冤枉請你道來,

本官替你作主。”

老叟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吳用這才發現這老叟年邁耄耋

之年。八九十歲的人了,不知有何冤情。

老叟抽抽泣泣地哽咽了半天,這才道出了心中的冤結。老叟

斷斷續續地講:“我那不孝之子,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把我當爹對

待。我一份家業,讓不肖子花光殆盡不說,還將我趕出家門,走投

無路之際,這才攔轎鳴冤。”

吳用問明了情況,下令將老人帶到當地縣衙審理。知縣官聞

聽戶部大人路經此地審理公案,著手傳令捕快前去捉拿人犯。速

速升堂,陪坐大堂上聽戶部大人審理此案。

少頃,捕快複令:“已將人犯帶到。”吳用驚堂木一拍,大聲喝

道:“帶上堂來。”一聲令下,人犯夫婦倆和兩個孩子一並帶到堂

上跪下。

吳用喝問:“下跪何人?報上名來。”

中年漢子報道:“小人唐三,不知身犯何罪,將全家老少拘來

公堂。”

吳用怒喝:“大膽狂徒,來人掌嘴。”上前一名衙役,左右開弓

扇了唐三二十個耳光。唐三口鼻流血,連喊大人饒命。

吳用喝道:“饒命可以,從實招來,你是如何地虐待老人的?”

唐三企圖蒙混過關,叩頭嚷著“小人冤枉”。

吳用大聲喝斥:“來人,再掌嘴。”

唐三見瞞混不過,叩頭求饒道:“大人饒了小人吧,我招,我

全招。小人幼年喪母,是我爹一手養大。小人從娶下媳婦之後.

經不住媳婦挑唆,從此不管我爹死活。因小人欠下賭債,隻好將

祖業房產賣掉。我爹從此沒有住處,流浪在外。這都是小人罪過,

望大人寬恕。”

吳用聽罷,心中大怒,大喝一聲:“堂下賤婦報上名來!”

犯婦渾身瑟瑟發抖著稟告:“小婦唐張氏,身知罪孽深重,不

該虐待老人。求大人看在犯婦一雙兒女未成年的份上,饒過我一

命,我一定再也不敢虐待老人了。”

吳用審到這裏,長歎一聲說道:“你身為人母,掃知養子艱

辛.卻不知知恩圖報老人。本該問斬,念你一雙兒女離不了親人

的撫養。本官判你將老人接回家中,好生侍候。每日向地保彙報,

如若再敢虐待老人,定責不饒。”

吳用又轉向唐三喝道:“好你個唐三,自己都有兒女,你就不

怕孩子長大了也學你。人這一生,扶小贍老天經地義,你這大逆

不孝之行為,本官不治你罪敗壞了綱紀。來呀!把他枷了,發配

南疆充軍七年。”

堂下衙役取來枷鎖,把唐三拘押起來。吳用又發下話:“即刻

啟程,著兩名捕快押送南疆。”吳用言畢,修書一封,讓捕。陝捎上

去南疆交差。

吳用斷案,從不拖泥帶水。當堂又將自己的俸銀,令管事的

取出一錠白銀交給老叟,然後對老叟言道:“你由地保帶領,隨同

兒媳孫子回家,本官希望你老安度晚年。”說到這裏,吳用回頭對

知縣講:“公卿身為一縣之主,大小事務必躬親,弘揚道德,恩威

並施,類似不齒之事,最好到此為止。”

知縣起身稟道:“大人教誨,下官謹記在心,舉一反三,下不

為例。”知縣話剛落,堂下又傳出鳴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