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換班方序文接替。接方序文的是保衛科副科長老米,然後是保衛科其他幹事。每人兩個小時,保衛科的人是骨幹。為了加強監視,老皮還從警通連調了人。老皮說,到落雪的時候,監視的時間改為一小時一換。這個冬天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情況,下個冬天繼續。為此,老皮還專門召集了會,塔副師長也參加了。
方序文接班的時候就不用隱在白楊樹後麵了。其實這時候也看不見李花的那幢小屋了。方序文想,如果李花撤離,是看不見她的。他因此和老皮提過。老皮說,圍牆外麵,尤其是北麵那堵圍牆,因為隔在師部大院和公路之間,多放了兩個人,警通連的。方序文覺得可以放心一些了。
北麵那堵牆出去就是公路。公路其實就是一條較寬的土路。往西去,就是很寬的公路了。那是一條主要的馬路,當然也是土路。這條土路通向師子校。當時方序文抓捕沈六合,老皮就是在這裏和他分手的,跟著他踏上雪橇出發了。
下了雪以後,這一片都是白茫茫的,無邊無際。他踏上雪橇,像飛起來似的往東,往飛機場方向滑去。
方序文還在想著的時候,忽然覺出聞到了一種清幽的香氣,方序文整個身體都繃緊了。他知道這是水仙花的香氣,是李花身上發出的清幽的水仙花香氣。馬上,方序文明白了,李花已經完全恢複到原先的狀態了。也就是說,這時候她十分平靜。她已經開始準備撤離。
而按照以往的天氣,過幾天也該落雪了。落雪會把樹上殘存的最後的樹葉打落,並且覆蓋住果樹下麵的那些落葉。果園會是另一番景象。厚厚的白雪上矗立著許許多多的蘋果樹。
而且,李花捆紮果樹也加快了。應當是李花計劃在撤離之前捆紮好這些果木,不使這些果木在冬天凍傷,這是李花的願望。李花是這樣的人。人有時候順著自己的性情發展的時候,是不容易發現可能出現的過失。
方序文把李花加快了捆紮果木,應當是準備撤離的想法彙報給老皮,老皮讚同他的想法。但是方序文沒有彙報他又聞見了水仙花的香氣。一是他認為這是一種純主觀的神秘主義的感覺,不能作為根據。二是他因此羞澀,仿佛他監視李花的時候有些遊離於案情偵察的想法。
第二天他就聞不見水仙花的香氣了。第三天也沒有聞見。方序文又覺得那是他的一種錯覺。在他的潛意識裏,他太想聞見水仙花的香氣了。
李花已經開始準備了。這些天她一直觀察著崗哨安排情況。她注意的是方序文和小王,別的崗哨她也注意,但隻是為掌握住方序文和小王的上崗時間,以便把撤離時間安排在其他崗哨上班的時間段上,這樣成功就更有把握。
老皮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一直不換輪班次序,就是想給李花造成一種錯覺。到時候他要把方序文安排在李花最有可能撤離的時間段上。他一直揣摸著李花撤離的時間大致應該在什麼時候。
在方序文擦拭步槍、認真地做著準備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念頭向他襲來。這個念頭是那麼強烈地襲擊著他,使他停下手一直呆想著。
他不知道抓住了沈六合,李花會怎麼辦?他也不知道必要時擊斃了沈六合,李花會怎樣?這麼重要的問題過去他一直沒有考慮過,現在才考慮到,他甚至覺得時間太緊迫了。
現在他才意識到,如果李花真的把木鞋作為信物保存著,可見她對沈六合是多麼的一往情深。那麼他抓住沈六合,對李花的傷害會很大。擊斃沈六合,對李花傷害的程度更是令他無法想象。
他該怎麼辦呢?
他忽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