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感謝和尚出身的朱元璋。因為加速回族共同體形成的,是他在公元1372年下達的一道著名詔書:“蒙古色目人現居中國,許與中國人結婚姻,不許與本類自相嫁娶。”根據詔令,不但漢女嫁回男可以成為回回,漢男娶回女同樣可以成為回回。今日青海東部的孔姓回民,無疑是孔子的後裔。回族思想家李贄的先祖——漢人林駑在波斯經商時娶穆斯林女子為妻,他的後代全部融入了回族。
部分維吾爾人也是回族的一條支脈。明英宗將甘州、涼州“寄居回回”1749人,涼州“歸屬回回”702人先後遷徙江南成為回族。
蒙古將軍阿難答及其部下15萬人大半皈依了伊斯蘭教,成為回族的一支血脈。回族的鐵、脫、朵、達、妥、火姓,大多源於蒙古名字。
被回回吸收的還有黨項羌,今回民中的黨姓就是西夏黨項姓氏。
女真人中的完顏氏與回族融合後,衍生出完、顏兩個回族姓氏。
更離奇的是,公元1417年,位於今菲律賓蘇祿群島的蘇祿東王巴都噶·叭嗒刺訪問大明,歸國途中不幸病逝於德州。明成祖下令將他厚葬在今德州北營村,留下王妃和次子溫嗒刺、三子安都魯守墓,守墓人的後代在大清年間加入了中國國籍,取祖先的字首溫、安為姓,因信仰伊斯蘭教並與回族通婚,也成為回族。
一粒沙,再加一粒沙,不停地加下去,就成了沙漠。一個人,再加一個人,不停地加下去,就成了一個族群。這個漫長而有趣的過程確鑿無誤地告訴我們:回回東來是形成回族的基礎,伊斯蘭教及其文化、習俗是回族形成與發展的紐帶,漢語是回漢民族的共同語言,中國是回族人民真正的祖國。
正是在回族最終成為獨立民族共同體的明代,優秀的回族兒女“星”光璀璨——如明朝開國功臣常遇春、胡大海、沐英、藍玉、馮勝、丁德興,政治家馬文瑞、海瑞,思想家李贄,詩人丁鶴年、金大車、金大輿,如世界級航海家鄭和。
}h2}四 腥風血雨
拋開豐功與威名不說,僅就鄭和遠航、海瑞入仕就足以證實明朝采取了寬厚、溫和的民族政策,清朝對回族實施了民族壓迫政策,對伊斯蘭教極盡歧視、限製、挑撥之能事。那部頒行天下的大清律上赫然寫著,三個以上的回民持兵器行路要罪加一等,流徙一般可以申請留界而回民除外,回民罪犯要在臉上刺“回賊”二字。
麵對清政府的壓迫,回民忍無可忍,不斷奮起抗爭。公元1856年在大理的回民率先起義,大理回民元帥府最盛時占有雲南53城。而陝甘回民起義盡管時隔6年才爆發,但無論規模還是聲勢都遠遠超過了雲南。公元1867年,馬占鼇占據河州,馬化龍占據寧夏金積堡,白彥虎、馬文祿占據肅州。三股義軍與陝西的西撚軍遙相呼應,攪得朝廷君臣輾轉難寢、噩夢連連。
清朝派左宗棠率軍12萬,集12個省的銀餉、5個海關的稅銀及向洋行籌借的白銀共5195萬兩,向反清最強烈、最徹底的陝甘回民起義軍進行了“痛剿以服其心”,“老弱婦女,亦頗不免”的大剿殺。
金秋十月,左宗棠指揮湘軍挺進西北。
西撚軍被左宗棠清除。然後,回民義軍的第一個堡壘——金積堡於公元1871年被清軍包圍。眼看大勢已去,回民首領馬化龍反綁了自己出堡向清軍投降。左宗棠一麵把馬化龍關進牢房,一麵下達了總攻的命令。群龍無首的金積堡被攻陷。
公元1872年早春二月的一個傍晚,斜陽帶雁,夕霞如焚。馬占鼇的手下悍將馬海晏率領敢死隊與清軍在甘肅臨夏廣河縣太子寺南新路山坡上遭遇,湘軍死傷慘重,被迫向洮河一帶潰退,左宗棠遭受了進軍西北以來的首次慘敗。
利益永遠大於腎上腺。接下來,是近代軍事史上最怪異的一幕。左宗棠驚魂未定,馬占鼇的使者已來到他的營帳。原來,對方拚命奪取勝利的目的居然隻是為了增加投降的砝碼。左宗棠大喜過望。
軍營裏擺滿了筵席,回族官兵們狼吞虎咽,不是因為打了勝仗,而是因為先前的勝利為投降增添了砝碼和榮光。馬占鼇被清廷授予六品軍功頂戴,官至督帶;馬海晏(生有三子:長子馬麒、次子馬麟、三子馬鳳)、馬安良(馬占鼇之子,原名馬七五,投降後被左宗棠賜名馬安良)、馬永瑞、馬榮、馬千齡(生有四子:馬福財、馬福祿、馬福壽、馬福祥)統統受到重用。
到公元1873年,三股回民義軍已經投降了兩股,剩下的肅州回民義軍成為一支孤軍。由於清軍和投降的回民軍的聯合進攻,肅州回民義軍首領白彥虎被迫率領上萬部眾出走新疆,擔任掩護的馬文祿一直堅持到靠宰食馬肉充饑才不得不開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