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啟動了，雨生問：“你在廠裏開車？”李軍道：“車子是我自己買的。”肖雨生聞言，著實吃了一驚：“你現在到底在做麼事？哪就賺了這多的錢，還能自己買小車了？”李軍說：“你想想，我又沒麼路子，老待在廠裏頭，還不是死鱉一個。政策一鬆，我就下海了，自己搞單幹。先是做點小本生意，後來賺了幾個，今年就注冊開了一家公司。”肖雨生望著他瀟灑自如地轉動方向盤的樣子，就說：“魚有魚路，蝦有蝦路，你他媽的還真有幾分本事呢。”又說：“當初你調回武漢了，也不寫封信報個喜，真不是個東西。”李軍嬉皮笑臉地說：“我是一個人，當然不是東西啦。唉，雨生，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招工回來當個工人，有麼喜呢？實話告訴你吧，我為了將那個招工指標弄到手，跟當官的請客送禮，欠了一屁股的債。你說說看，我心裏怎麼高興得起來？”
說著就進了校園，車一拐，停在了雨生住宅的宿舍樓前。
雨生挽留李軍吃午飯，李軍說到街上餐館去吃吧，我請客。雨生說，你有幾個錢了騷不過是不是？在家裏吃，這樣的氛圍是再好的餐館裏也吃不出來的。李軍說我現在也不是很有錢，賺的幾個全投進去辦公司了，還在銀行裏貸了幾十萬。雨生說那就更得在家裏吃了。
雨生係上一塊圍腰布下廚，李軍幫著做這做那，兩人似乎又回到了過去的知青生活。那時他們三人你來我往，買了菜大家一齊動手，隻是現在少了一個黃生發。雨生問：“也不知生發過得怎樣？”李軍說：“還在張家灣，都成一個地道農民了。”於是兩人就長籲短歎，感慨萬分。
酒杯一端，兩人的話更多了，不過全是些懷舊的題材。李軍問：“你還記得那個張虹嗎？”雨生道：“你們認為最漂亮的嘛，當時打分還得了個第一名，怎不記得？她現在怎樣了？”李軍並不回答，隻是神秘地一笑，就低頭喝酒。“你怎麼不回答我呀？”雨生追問道。李軍就說你猜猜看。雨生說我跟她半點瓜葛都沒有，怎能猜得到呀？李軍又是神秘地一笑道：“她成了我的老婆呢你沒有想到吧！”雨生聞言，驚訝得瞪大雙眼，半天無語。
兩人喝到酣暢之處，不覺頻頻碰杯。談及婚姻，李軍直言道：“雨生，談戀愛得找準感覺，你這話還他媽的真是經驗之談呢。不知怎的，我隻能在張虹的身上找得到那種觸電的感覺，其他姑娘都不行。於是，我就將她當作了我一輩子追求的目標。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的誠心終於感動了上帝。”兜了一圈，話題自自然然就轉到了陳嵐嵐身上。李軍說他跟她男人有業務往來，最近還跟嵐嵐見過一麵。“那個薑天龍呀，”李軍說，“牛皮哄哄的，錢的確是賺了幾個，也還有些本事，但我總覺得他不實在，跟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他跟我說他正在找關係辦護照，想到美國去闖一闖，也不知是真是假，跟他搞不清湯呢。”又告訴他陳嵐嵐的兒子都上小學三年級了。
肖雨生一聽到陳嵐嵐三個字，就觸到了心靈的隱痛，就悶著個頭半天不作聲。李軍瞧他這副模樣，也就不說嵐嵐了，天南海北談些別的什麼。
有了這第一次的意外重逢，兩根線一搭上，肖雨生與李軍的來往就頻繁了。
於是，雨生總能間接地、不斷地從李軍口中知曉一點陳嵐嵐的消息。比如說嵐嵐保養得不錯還是過去那副老樣子，她兒子很調皮像個小公子哥兒，她老公還真的弄了一個護照跑到美國去了……剛開始，雨生聽著還有點觸動，後來也就沒有感覺了，像聽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陌路人的什麼花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