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05- Ⅲ(3 / 3)

那人一鼓兩眼,橫眉道:“什麼偶經此地?俺一直看著你來,你休要誆俺。”

蒙毅見繞不過,心想這裏煙花之地,又有什麼好避嫌的,便直承道:“是又如何?”

那人微眇一目,豎起食指,輕點蒙毅笑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看人家姑娘長得好看,欲圖不軌,是不是?”

蒙毅打趣他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誰承想那人聽了這句話,竟是十分高興,連連點頭。

蒙毅心中詫異,轉頭看那少女主仆時,又已轉進另一條巷子,生怕失了所在,心中一急,忙道:“還請尊駕鬆手,在下身有要事。”

那人卻像故意消遣似的,越見他著急,越不鬆手,口中還嚷嚷著:“什麼要事?無非是男盜女娼罷了。”

蒙毅不得已,隻好揮鞭虛趕,誰料那人一躲之下,手上卻不鬆,整匹馬都被他拉扯倒地,口中還兀自叫道:“哎呦,打煞人了!”

蒙毅心中一驚,忙從馬上縱身跳下,卻不去理那人,邁開大步便要追上前去,不想麵前人影一晃,那人竟又堵在了蒙毅前麵。

蒙毅心煩之中,右手推去。那人竟顯得有些驚惶,身子後傾,兩手亂張。蒙毅右臂尚未使老,卻覺“小海穴”突地一麻,右手已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無力再舉,隻道那人不過是湊巧撞上自己右臂要穴而已,於是又左足斜踢,仍想將這討厭的人迫開。那人卻突然雙手抱頭蹲下,蒙毅左足擦過那人肘部,又是頓感“昆侖穴”一麻,若非右足馬步紮實,這一下竟險些有撲跌之虞。

那人謔地站起身來,右手五指戟張,便向蒙毅劈胸抓去,口裏說道:“小小年紀,竟敢打人!你不要走……”

蒙毅見他這一爪抓來,也不知為何竟是避無可避,心急之下,忽聽得黃鍾聲響,一柄長劍徑從自己身後吐出。

那人怪笑了一聲道:“哼!小雅劍法!”竟不躲避劍鋒,反而後發先至,屈指在劍鋒上一彈,隻聽“錚”地一聲,劍刃亂顫,蒙毅已被一人提挈在後。

持劍之人急竄上前,揮劍與那怪人鬥在了一處,兩人身法俱快,呼吸間已拆了十餘招。

這時蒙毅已看清持劍之人,驚喜叫道:“父親!”

蒙武聽得這一聲呼喚,右手長劍縮處,左掌拍出,笑道:“先生何必與小兒一般見識?”

那人又怪笑了一聲,左掌與蒙武一對,“砰”地一聲,竟借蒙武掌力後躍上了牆頭,緊接著仍是麵向蒙武,幾個後躍,目不及瞬間竟已消失於無形。

這等輕功,便比之他適才拽馬的神力,也是毫不遜色。

蒙毅忙趕上一步,與父親並肩而立,再尋那人時,已是鴻飛天外,無跡可求了,轉頭看父親時,見蒙武也是一般詫異神色,問道:“父親,這人是誰?”

蒙武收劍入鞘,兀自搖頭:“為父也不認得。”

蒙毅又問:“這又是什麼功夫?”

蒙武蹙眉道:“像是鬼穀的路數。”

“鬼穀?”蒙毅一怔,忙問:“便是和太師父‘劍聖’齊名當世的‘指神’麼?”

蒙武點了點頭,心中卻想起了唐舉,回思唐舉身法武功,確和適才怪人如出一路,道:“聽說鬼穀有一門武學叫‘長短訣’,招式可長可短,長而不嫌其長,短而不嫌其短,長短變化,不可先傳,端的十分神妙,你看適才那人並不畏讓為父劍鋒,反而以短入長,屈指彈劍,這種招式倒頗像是‘長短訣’的奧義。”

蒙毅點頭,心下竟有歆慕之意。

父子二人回身去看馬時,那馬被那怪人一扯之下,竟到現在仍不能站起。蒙武手提轡頭,提氣運力,喝一聲起,才將那馬帶了起來,便問蒙毅如何和那怪人交上了手。

蒙毅將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地向父親一說,蒙武卻歎了口氣道:“如今文信侯攝政,奇謀秘計頻出,內外紛紜,很多事看不太清,便拿燕趙之事來說,以為父看,也沒那麼簡單,不過至於文信侯是如何想法,因事涉機密,不便預露,外人也就更無從測知了。”

蒙毅點了點頭,見這“歡喜舍”閭巷縱橫,那主仆少女已不知去向,隻好牽馬,與父親一道緩步而出。

道中,蒙毅問道:“父親,孩兒聽說文信侯和趙相邦交情匪淺,是不是?”

蒙武卻道:“如今亂世,兩國之間哪有什麼交情好講?不過是利益耳。聽說王上少時在趙國作人質,與燕太子一起玩耍,感情也頗要好,那燕王喜以太子為質,想必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蒙毅自言自語道:“一個是相邦的朋友,一個是王上的夥伴,燕趙之間的這場勃谿可真是有得看了。”

蒙武默然不語。

當晚,父子二人回到府中,用過晚膳,蒙毅回到自己房中,坐在榻上,回想起今日晚間那怪人所用的招數,不覺心念手舞,比劃了幾下,竟頗有一些所得,心中喜悅,起身到窗前,眼望明月,對“指神”也不禁悠然神往。

翌日,隨長兄蒙恬入宮,私下向嬴政稟明經過。嬴政聽說那少女主仆竟棲身於“歡喜舍”中,很是奇怪,但音猶在耳,人卻已邈,隻好命蒙毅再留心查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