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五年(一)(1 / 3)

一月一日星期六收一堆寄來的書,太過衝動,買得一般化,今後千萬慎之,二○○五年務必斬斷魔手,以後書資之來源絕無輕而易舉之理。

曾誠將拉下的校樣寄來,讓我找到了不能借出掃描之借口。

[補注]《夢影集》校樣寄來時拉了一部分,以前我對曾誠(此書責編)說,藏刊不可你們拿走拍照掃描,萬一丟失或損破怎麼辦,寄個校樣還會出錯,凡事都打不了保票的,對於可能出現的無法彌補的過失,我一貫的態度即是這樣。

一月二日星期日上午起遲。一天忙圖片事。中午黎送來《青鶴》影本兩大箱,倍沉,得此並不興奮也,做工粗糙。

吳,趙,柯均有電話來,柯昨一人去潘市,無得而返。

一月三日星期一一天趕完兩稿,一漫畫稿,一評叢刊稿。《半農雜文二集》寄來,包裝極草率,僅一層外紙,險些漏出。

[補注]自從多自網絡淘書以來,書的郵寄和包裝問題就成為“久議未決”的老大難。對於那些對書品不太講究的人來說,書隻要沒寄丟,隻要不影響看,其他均可忽略不計,可是像我這類對書的狀況很計較的人來說,書在郵寄過程中因郵政的“野蠻裝卸”或賣家的“包裝不得法”而受損,實在不能容忍。郵政之野蠻似無藥可醫,隻有我們在包裝上動腦筋一條路,也就是說我們改變不了別人,我們隻能改變自己。包書過去用繩子,現在用膠帶,膠帶比之繩子更有效(可能的缺陷就是膠帶不環保),包裝材料的進步,使圖書在郵寄過程中“散”的可能性大為減少,除非像我日記中的這位老兄連一條膠條也要省。“牢不可破”解決之後,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的書友都忽略了包書中最關鍵的一個環節:怎樣防摔防磕。

我們想象一下一包書在郵寄過程的“遭罪”之旅——郵局收書後時的隨手一扔——郵局把書裝進郵政專用大口袋時的擠壓——大口袋扔上郵政運輸車——運輸車卸下——到達分揀處打開口袋——分揀——再裝袋——再扔上車——再扔上火車或飛機或船——再卸——再到分揀處——再給郵遞員。這十幾個環節我們能目睹的大多是前三個和最後一個。能經過這麼多環節的考驗,真的不容易,你能指望每個環節的工作人員都像拿雞蛋似的輕拿輕放麼?

有的書友包書包得很方正很美觀,他很享受這一過程,據說魯迅寄書時也包得極講究。這麼做沒錯,要是再考慮一下防摔防磕就完美了,這“兩防”要增加成本(郵費)的。我的經驗是第一層用封口袋,第二層用報紙,第三層用比書大的硬紙板兩麵或四麵夾包(此層最要緊,防磕就靠它了),第四層用多張報紙,第五層用牛皮紙,剩下的事就聽天由命了。如果寄的書較多,最好的方法是用紙箱,當然成本又加了。此外郵寄精裝書、大開本的畫冊,想來書友各有心得。

一月四日星期二《好文章》終於收到,郵遞員稱新年聖誕郵件太多,壓底下了才找到。此刊內容很一般。曾誠來電,我把圖片之事我的觀點又說一遍,他不太堅持,周五交稿。

晚,薑尋電話,已拿到一冊《封麵秀》樣書,挺滿意。他說我圖片精度不夠,又說把“後記”撤下,理由是牢騷太多,誰也不感謝。書他拿給楊良誌看了,楊說毛邊做得不對,楊說《鄧雲鄉講北京》也出了。

[補注]我買《好文章》時隻是因為自己沒有這本雜誌,價錢低也能接受,到手後並沒有像以往收到舊刊物那樣查查刊物背景,辦刊宗旨,哪些作者,有無資料,這兩本《好文章》(我先買到的是第一,二輯)實在是太平常了,登完記也就冷置了,某天電話中與止庵先生閑聊,他說到《好文章》裏有周作人的文章,我怎麼沒注意呢,趕緊又把《好文章》重新捋了一遍,沒找到周作人,有點失望,可還是啟發了我一個想法,不該輕率地放鬆對貌不驚人的刊物的追蹤。不久,追蹤有了回報,我的一位上海老年書友藏有全套四期《好文章》,我們交往已五六年,他把《好文章》寄到北京,老先生對舊期刊的熟知程度及私藏之豐富我感覺就是專業人員也比不上,還有一點,他是舊期刊的同代人,刊海沉浮,親聞親見,許多雜誌老先生當年是一本一本按期買的(或郵局訂閱的),這樣他對刊物的時代背景的真切了解,當然遠勝我這樣的隔代的“隔靴搔癢”的愛好者,老先生經常在信中批評我對某些舊刊物背景的定位和誤識,除了薑德明先生,老期刊版本上對我教益最大的也就是這位老先生了。

一月五日星期三新年裏第一個壞消息來了。上午打電話給洪蔚,她不在讀書版了,給我寄報的人走了,讀書版改為周末版。十二點,洪蔚又來電,說“故紙堆”甭寫了。這次的改版,比之去年更徹底,還讀什麼書,全娛樂吧。

下午落雪,至晚未止。

整畢《夢影集》,交稿。晚看電視上官雲珠專題片。

一月六日星期四雪後初晴北京廣播電台邀談老電影,不去。電話羅靜雯,她告我書已印,比“風景”(《創刊號風景》)好,毛邊本做一百本。

晚想起給周晶打個電話,不料,第十輯《藏書家》已結稿,我未趕上末班車。周說出了以後送我毛邊本留個紀念。新年伊始,連丟兩陣地,以後還有災。

一月七日星期五上午奔北圖,將書稿交曾誠。出來到薑尋工作室,見到樣書,較失望,印八千冊,懸。薑做了五千個小賀卡以宣傳此書。出北圖到三聯,購新出《萬象》等四書。

一月八日星期六七點半起,八點上車居然有座。至市,於小杜攤取《題畫詩選》。於小李攤見一至十之《宇宙風》,書品極好,稱三千五百元有人定了。於小張攤取《新影壇》兩冊。昨夜查舊賬,九○年種師傅賣給我過《新影壇》,十幾年中幹了多少蠢事。中午與柯、吳聚成都小吃,柯付賬68元。

一月十日星期一上午給《科學時報》打電話,楊虛傑接的,近來她很失落,覺得愧對作者,真是把事兒當事業了。又說起我寫的東西總那麼消沉。又與止庵通電話,他說有團結出版社一編輯一直想約我稿子。又聊到近日出版的《周作人集》,他不甚滿意。

小趙來電,書稿近日寄回再校,稱周繼烈又添三十幅圖片,估計三月出書。

[補注]《蠹魚集》後記的第一段話說的就是這個“估計三月出書”的事——將這些體式上不很一致的東西,集合了做成一本書樣子的緣由,還是要提起三四年前的一件舊事。那年的秋末,一位朋友打電話給我,他組稿一套談書的叢書,邀我加入,並要我再介紹一位能寫舊書的朋友入夥。事情很快定了,四個人四本書,沒多久,我們四個作者與出版商見了麵,談得很融洽,而且越談越有信心,五個人吃了一頓“定稿飯”,就各忙各的去了。沒多久,五個人再聚,書稿按時交到了出版商手裏,我交的稿跟現在的這本出入不大,當天,我在日記裏寫下“這是春天播下的種子,希望秋天能收獲”。春去夏來,不斷有書稿進展到哪個階段的消息——都是好消息。沒多久,校樣竟然寄來了——並催促盡快寄回。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書馬上就要出來的方向迅跑。這以後,傳過來的消息,卻一次差比一次了,間隔得越久,差的程度越嚴重,最終泥牛入海,連書稿也一再推搪竟要不回來了,我一直是手寫稿,又多不留底稿,不退還對我的傷害自是比計算機寫作的朋友來得大。此事給了我一個明白——越是言之鑿鑿的承諾越該多加一層疑慮。善始未善終的書稿(剩下的隻是目錄頁連同殘留的底稿),與很久揮之不去的不愉快,一同擱置下來。

一月十一日星期二夜裏上網見有《憶香慈》一書,內有熊秀琴文,我一下子反應是我幼兒園的老師,給我寫評語的熊秀琴,此書一定要買到手。

收宇宙風社月書第一冊《回憶魯迅及其他》。

一月十三日星期四上午抄稿。韋力電話,黃裳簽名題字之舊書已寄回,約周六琉璃廠麵交,他的新書《批校本》已出,他出差還帶上《藏書之愛》。

下午四點半羅靜雯來電話,明可去取書。自2004年1月28日開筆到明天,正好對頭一年。

一月十四日星期五九點未起,《精典》陳震生來電話約稿,他原在曹鵬的《中國書畫》幹過,約的是書房的內容。

中午約定蕭振鳴奔作家出版社。先到魯迅書屋,他的私車是富康,其父已九十六高壽,最近住院,半個月花了五萬元。很快到了作家出版社,見到薑昆正往車裏鑽,上回見到此笑星還是二十年前在人民醫院門口,兩次都是門口。在批發部等一小會兒辦手續,一百本毛邊的(胡同拿三十本,蕭拿六十本,我留十本),四十本不毛的。樣書給了二十本。批發部的小夥要了一本毛邊的當下叫我簽名。

回家後給羅靜雯打電話謝謝,她說我高興滿意就成,又聊到莊則棟,莊跟他很熟。她說送了某已退休之部長一本《封麵秀》,部長說好,還說裏麵的圖片他年輕時見過。

一月十五日星期六九點入市,甚冷。於二樓接《憶香慈》。潘市的確不是買書福地了。三人會合奔琉璃廠,路上送他倆《封麵秀》。到廠觀拍賣樣展,預定幾種,保證金5000元。至滸記麵館,定包間。後吳興文、韋力一家三口、小方、胡同來,九人共吃475元,韋力付賬。席間小方主聊。韋力帶來黃裳題字的兩本舊書,我喜歡黃裳的字體。收《血湯》第1卷第14期。

一月十六日星期日未起,小趙電話,天津書欲改黑白圖。現在可以預見出的成出不成了?今年預算內的兩本書均打了問號。小方來電話,所托拍品無一得手,無所謂,在網上買吧。《封麵秀》惡心的錯字仍不少,小趙告之五六處。

一月十七日星期一大風上午給薑德明去電話,他告訴我《舊書報》有售舊雜誌的廣告。放下電話,馬上給賣家打電話預訂了《大風》與《光明》。

胡同,蕭振鳴來電話,約本周簽名。胡同的三十本毛邊一售而空。中午寄陳老伯、許定銘《封麵秀》,節前人多,我視寄書為畏途。

晚去爸家,爸耳已背哉,人一上歲數,毛病不請自來。

一月十八日星期二一大早,好幾個電話。蔡瑛說“終刊號”最好早一點交稿,趕明年年初之訂貨會。

奔魯迅書屋簽書,簽了五十來本,以前的幾本也有簽。小董說有兩個台灣人專門買我的書。簽完打車奔國展中心,此的哥一路大罵國人。到必勝客見到李潤波約的這批作者,玩石頭的占了一半,浙大出版社是位姓李的女的,談了一半,沒勁,我又蹭去圖訂會。

一月十九日星期三八點半,王燕來電話,圖片一事無問題,爭取本月或下月出書,一塊石頭落地,亦長一經驗也。

上午請小紅馬快遞,送陳念電影稿。又將稿分裝兩袋掛號寄俞子林《博古》,再寄廣州宋浩及《大眾電影》,此後電影之工作可告一段落矣。

收清泉寄《答客問》毛邊本,書款已付。

一月二十日星期四舊書網接連爆出雜誌精品,《紫羅蘭》1~18期全份,索價四千元過高。若當年我衝動,此價有可能買,今日則最高兩千元可接受。

夜拍得葛琴《總退卻》,趙家璧有文記此書。

一月二十一日星期五上午到三聯書店,《封麵秀》出現在地下一層,與當年《漫話老雜誌》放的位置形成對角,有一大摞約五十本,擱在書海裏不顯山不顯水。

自三聯出奔布衣書局,胡同已把一堆《封麵秀》放在大桌上,上款五花八門,有網名也有真名,胡同對這幫人很熟悉,山東籍居多,還有的人買兩本,一本藏一本讀,其誠可感。乘地鐵回家,打開電腦胡同已將我簽名時的醜態上了網。

一月二十二日星期六七點起,奔潘市。上下均多穿一層,仍不禦清晨之寒。我無所得,小趙得兩冊舊書,一冊蘇曼殊小書很好玩。彙集吳興文、柯衛東、劉福春奔範用家。送範老《封麵秀》。範老出示艾青《大堰河》初本精裝本,眾人皆稱豔。

晚韋力電話,講《中外和約》之要緊,他也說的當年到他書房拍照片,三個人拍了兩天,打燈傘,反轉片,累。

一月二十六日星期三黃昏做飯,龍江來,送他《封麵秀》。他嶽父新逝,嶽母亦病,無暇關注書事,十年訪書不掉隊的隻兩三人。

收張楓贈民十一年所出《玉梨魂》。

一月二十九日星期六寒甚,穿了八層衣物也擋不住寒氣侵骨。至市,上二樓稍暖,見薑尋,稱自購一百本《封麵秀》送人。韋力十點半來,一幹人都擠進車裏。至小趙新家,家具中檔,書櫃一排較實用可放書四千冊。劉福春與韋力已五年未見,他們一致批評我不思進取。中飯在外吃,一大桌,小趙一個勁兒要菜。

收《青青電影》兩冊。

二月三日星期四十點出發奔北圖,交王燕來書稿,他策劃一套《流年叢刊》,叫我寫老電影的。全國的出版社也許都這樣策劃選題於密室。王送新出《往昔玲瓏》《皇城根兒》。看到小方《舊墨記》封麵設計稿。出北圖奔三聯,看了兩小時書,於電腦查我書之銷存數字,有四種,《封麵秀》尚餘四十冊。歸於信箱收《舊書收藏》之稿酬,比預想的僅少幾百元。

二月四日星期五將昨日所得稿酬悉數存一年死期。到銀行存款好像是半年前的事了,而花錢天天在進行。中午與止庵電話,他說《周作人傳》節後動筆,傳說中的《周作人畫傳》影也沒有。今《新京報》完整刊出《中國影戲大觀》,我以為寫得尚可。

收《文藝春秋》四冊,《文友》一冊。

二月五日星期六八點出門奔潘市。臨近過節市場人少,透亮,可知外地人占優勢。王洪剛帶來我孔網買的《女神》雜誌,大開本,用好紙。一名“安哲邦”者持《封麵秀》叫我簽名,稱我書有火氣,如《玲瓏塔》文。歸收廣東《收藏拍賣》,圖片做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