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伽羅王也隻能捶胸頓足,與那些人一般,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符文氣泡中的景象。
可這幽冥花之勢,連那符文氣泡也抵擋不住,‘砰’的一聲,氣泡炸開,花葉更猶如得到了自由一般,更為瘋狂的長著。頃刻間,那虛空之中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花團。
伽羅王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此刻是如此的清晰,他幾番幾次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越是如此,心跳就越快。
花團之中,那白玉棺槨被包裹與其中,在一片巨大的紅色花瓣之中,一抹抹氣息不斷的從陸小果原本是身軀中被花瓣吸走,然後又已那花蕊為媒介,傳送到此刻棺槨之中那個絕美妖魅的女人身上去。而隨著花瓣不斷的吸取,陸小果原本的肉身越來越小,最後竟然變成半顆心髒。
似乎再也不能從上麵吸取到什麼,那花瓣便鬆開了,陸小果的衣物以及儲物袋,都順勢滑入棺槨之中。
而此刻,棺槨之中的美人此刻長猶如蝶羽般的睫毛輕輕的顫動了一下,便睜開了眼睛。
她那雙眼睛,足以讓星月失色,隻見她纖臂一揮,將棺槨中的衣裳瞬間船上,揭開還蓋在自己身上的幽冥花瓣,從棺槨之中半坐起身來。
“不對……”伽羅王幾乎的咬牙吐出這兩個字來。都這麼久了,幽冥花為什麼還在……不可能的,那陸小果如此作死,憑什麼能成功?他不信,一雙眼睛幾乎要穿過重重花葉鑽到其中一般。
而此刻,像是一個巨大花骨朵的花團忽然像是之前幽冥花開時一般,紛紛向四周展開,但見陸小果已經不見了聲音,但那棺槨之中卻站著一個與陸小果有幾分相似,穿著她那一身青色衣袍的絕美女人。
她神色肅然,宛若星辰般的眸光裏平靜如水,猶如那初生的嬰兒一般,純潔無暇。
這是幽州帝姬,世間萬千有靈之物死後的主人,她掌管這一個靈是否還能重生的大權,同樣也掌管著一個靈永生永世將不存在的大權。
當初伽羅王是見過她的,所以看到此刻棺槨之中站著的女人之後,不遇的蹌踉一退,隻覺得自己方才實在太過大意了。又一次的後悔,當時應該趁著幽冥花未開之前動手的。
不過很快,當他看到幽州帝姬那雙猶如嬰兒本純潔無暇的眼睛之後,頓時大喜。那陸小果雖然與幽冥帝姬融合沒有失敗,但是好像結果也不似陸小果所期待的那樣。此刻的幽州帝姬,分明就是如同一個懵懂初生的嬰兒罷了,腦中還是混沌一片,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引導她……讓她認為自己是她的主人,那豈不是……
就在他做著這春秋美夢之時,卻見幽冥帝姬竟然伸手摸向腰間的儲物袋,隨即就見她手心裏多了一個星魂。
那是開陽星魂。可伽羅王親眼看見她將所有的星魂都扔入棺槨之中的,怎麼這開陽還在?就在他疑惑這個問題的同時,忽然意識到,陸小果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樣,腦中混沌如出生的嬰兒。
陸小果看著手中的開陽星魂,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這下紅兒應該不會守活寡了。”待此間事了,便去替風無忌尋個肉身去。
伽羅王幾乎是差點炸開,咆哮著大喊:“陸小果!”
陸小果這才想起,伽羅王還等著自己呢,當即將這開陽星魂收起來,抬眸朝伽羅王看去。
妖魅絕色的麵容上,偏長了這麼一雙純潔無暇的眸子,這算什麼事?
今年的伽羅王城,可謂是流年不利,前陣子才經過那樣一場大戰,可是現在竟然又因梵淨王城終南君第三次的攻擊,而猶如風雨飄搖中的孤舟,此刻不但是整座王宮,甚至是整個內城,都已經大部分的裂開。
離魂長安等人看出荊墨的用意,當即就立刻主持宮中的侍衛轉移城民。
隻要城民轉移走,荊墨就可以四處遛著驚鴻走,不用與他正麵衝突。
也不知是不是驚鴻三番五次的攻打伽羅王城,使得這裏的人對他都沒有任何好感,許多修為不錯的人都自顧站起來,參入長安等人的護送到大軍之中,將城民轉移。
這麼明顯的用意,驚鴻如何看不出來,可也無可奈何,他隻能顧著其一。但此刻進階入虛空境界,而一個境界的差距猶如天地間的距離,此刻的荊墨對付起來,明顯不如之前那麼順手了。
不過驚鴻也不擔心,凝魂玉的時間還早著呢。就希望荊墨不要太讓他失望,多撐一段時間。
就在二人的追逐之中。護送著城民的離魂閻君一行人忽然停下來了,他們一個個麵露驚詫,也不知該歡喜還該擔憂。
“怎麼了?”長安見他們忽然停下,不由得擔憂的問起。
離魂目光此刻依舊盯著再長安看來無任何一物的地方,聽到長安的詢問,這才收回目光,卻是掩不住滿身的緊張:“她……小祖宗醒了。”
長安凝眉,顯然一時間沒明白過來。隻聽離魂又道:“小祖宗醒了,幽冥花開,幽冥與外域之間的通道已經打開,好多孤魂都朝著幽冥道去了。”
他激動的說著,一麵也顧不得這些城民,緊張的來回踱來踱去,“怎麼辦,若是小祖宗忘記了這段日子,怎麼辦?”
關於幽冥帝姬的事情,長安自然是知曉的,可是此刻他們有什麼辦法?眼前都顧暇不及,隻能等荊墨撐過這凝魂玉的時間,然後傳送到陸小果的身邊不就好了。所以安慰著離魂道:“先處理當前之事,不然你們幽州會鬼滿為患的。”可是他說完這話,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有些擔憂的朝離魂問道:“幽冥帝姬既然已經蘇醒過來,那小果的那具肉身?”
那肉身可是荊墨的半顆心啊,荊墨原本就是靠著這半顆心,所以可以瞬移到陸小果的身邊。可是現在這半顆心已經被舍棄了,那荊墨還如何尋找到陸小果?
然而,就在他這話問出之際,隻見上空的荊墨忽然停了下來,與此同時無數的彩雲從四麵八方朝他彙聚而來。
長安直接傻了眼,那離魂則難以置信都哆嗦著嘴唇顫顫道:“八……八色瑞雲,他……他憑什麼又進階了。”
此刻傻眼的何止是他們,伽羅王城的人頭一次覺得今日之戰縱然又毀了他們的家園,但依舊是值得的,這種以往隻能在典籍之中看到的景象,如今竟然連續出現兩次,也連帶著他們伽羅王城兩次被祥雲包裹,想來若是挨過了今年,以後的數萬年裏必定是風調雨順和泰平安。
不過,最讓給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兩次的異像,都是同是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此刻要怨天尤人,認為老天不公平的,又何止是驚鴻一人?
護送大軍直接停了下來,不是他們貪圖想要多看一眼那上空布滿的八色瑞雲,而是這些城民都停下來不走了。
也是,如今還走什麼?荊墨再一次進階,這才是真正的外域第一人,那驚鴻就算是在嗑一塊凝魂玉,也不見得是荊墨對手。
一處斷垣殘壁之處,一身白衣的青年手執折扇,身材稍微有些圓潤發福,與所有的人一樣,仰頭望著上空的奇景,口中不斷的發出‘嘖嘖’的聲音。他手中的折扇白玉為骨,扇麵上水墨為畫。此人,正是白玉王城的王爺花滿堂。
他身後是一個普通的伽羅王城民,並不認得他,隻是聽見他發出這樣意味生長的聲音,不由得開口道:“好生奇怪,為什麼我數來數去,總覺得有個九個顏色呢?”難道是自己眼盲了?畢竟大家都在驚歎,都在喊,‘八色瑞雲!八色瑞雲!’可是他明明看到的是九個顏色啊。
花滿堂聽到他的話,目光下意識的落到那所謂的八色瑞雲之上,頓時忍不住爆粗口咆哮道:“我去,荊墨你憑什麼直接進階兩個境界?”一個境界,最起碼也是十個等級,每個等級還要分前期中期後期。人家別人進階一個境界,還得一個等級一個等級的衝,可是他荊墨倒是好,這些都省了,竟然直接跨過一個境界……這就算是他心寬體胖的花滿堂,也不能接受啊。
也是他的這一聲咆哮,眾人也意識到了,那並非八色瑞雲,明明有九個顏色。大家一片激動聲中,夾雜這不少人的責備聲,追究起來到底是誰最先喊‘八色瑞雲’的。
按理說,如今的荊墨驚鴻是不能動他半分而來,離魂也該開心才對,這樣他就可也保護小祖宗了。可是離魂笑不出來啊,反而是一臉幽怨的瞪著天空。
明顯在指責,老天不公啊!他也是受盡磨難的人,就算是下一次進階,也隻能引來四色雲罷了。還有最可恨的是,花胖子早就來了,竟然躲在那角落裏看戲,實在是可惡。
長安也傻了眼,不過相對之下,他想到了還在六界苦苦掙紮的束時風,心裏頓時平衡了許多。
所以這人啊,不能總是往一個地方看,得多看看,就會發現還有許多不如自己的,如此就不用那麼自卑了。
方才發現荊墨晉升個境界之時,驚鴻雖然憤恨不甘,但好歹還有機會和荊墨一拚高下,可當發現這雲彩是九色之後,他便絕望了。
他再也沒有機會贏荊墨了,更別說是殺了他。不過等他反應過來,荊墨是因為那半顆心回到身體中,才連續進階兩個境界,忽然笑起來:“荊墨,你還是輸了!”
這一次荊墨的進階,隻是因為他的那半顆心回來了。這就意味著,陸小果已經成為幽州帝姬!陸小果成為了幽州帝姬,那十有八九她和荊墨之間的這段記憶就會消失,那麼也就是說,此刻就算幽州帝姬恨自己入骨,可她心裏卻沒有荊墨。
相反,她恨自己,就說明心裏還有自己的。
他越想越是痛快,剛才的挫敗感頓時蕩然無存,目光朝下方的眾人巡視望去,既然陸小果都忘記了這段幾日,那他殺不了荊墨,就將這些陸小果在意的人殺了吧!
荊墨此刻雖說連續進階兩個境界,可是心裏卻高興不起來。他所擔憂的,正是此刻驚鴻所高興的。所以此刻隻想趕緊解決掉驚鴻,立即去尋陸小果,也隻有這樣,他心中想要的答案,才會立刻揭曉。
因此,他的目光一直都是鎖視著驚鴻的,所以當驚鴻朝下看去的似乎,他便已經洞察到。隻是一個彈指,便切碎空間,將這驚鴻阻攔下來。
長安看到上空的異樣,一抬頭就看到殺機並發的驚鴻,竟然是朝自己來,當下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旁邊的離魂更是罵起來:“這個混賬東西,打不贏墨王,竟然來偷襲我們!”
他震怒憤聲,使得不少人都聽到,於是這一片的很多人都這般認為,認為驚鴻是氣急敗壞,打不過墨王,就要來殺他們這些弱者以滿足他的私欲。於是頓時群憤而起,一個個哪怕修為微薄,卻都不約而同的朝被荊墨禁錮住的驚鴻打去。
這便是所謂的萬箭穿心,雖然如今自己有凝魂玉的力量在,這些攻擊打在身上不痛不癢,但卻是莫大的羞辱。
他堂堂梵淨王室血脈,竟然被這麼多低等的賤民群毆,這一切的過錯,都是因荊墨而起。
“荊墨,你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放了本君,與本君單打獨鬥!”驚鴻齜牙欲裂的朝荊墨叫喚著。
可是荊墨不但不放開他,反而又加了兩道禁錮,“本王沒有那個閑工夫陪你玩。”說罷,竟然走了。那禁錮不會讓驚鴻逃了,也不會讓他被下麵的人打死了。
荊墨就是要留著他的性命!
他這是去尋陸小果,雖然不能在瞬移傳送,但卻知道陸小果必然是在秀門,如今依照他的修為,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達了。
話說這會兒陸小果坐在那依舊被幽冥花枝托在空中的白玉棺槨上,動作著實太不上優雅大方,但卻也不失活潑可愛。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純潔的眸子,更是靈動調皮。
上下的打量著伽羅王,“這下你我可是真的什麼關係也沒有了,可我還是要告訴你火係法術不能用哦。”因為,她融合成功了,甚至還剩下了開陽星魂,怎麼都覺得是件雙贏的事情,所以她心情格外的好。
相對伽羅王,如今卻是處於一個癲狂狀態,他辛辛苦苦修煉多年,本來以為待練成了這轉生寶典,以後就永生不死了。甚至還挑了秀門的人專門為他收集魂魄,也正是因為有這樣龐大的人群為自己收集魂魄,使得他修煉的進度快了許多。當日聽說荊墨醒來之後他很是意外,旋即在聽聞他身邊帶著一個女子之時,伽羅王就隱隱的猜到,可能是她。
那個算是他女兒的幽州帝姬。不過當時他卻沒有當一回事,畢竟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幽州帝姬,有何可懼的?所以繼續安心修煉,直至伽羅王城大戰之後,伽羅王才意識到,他不能小看這個所謂的女兒。所以開始打算在陸小果的等級大殿之日,重回伽羅王城,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順便將這陸小果解決掉。
至於墨王,伽羅王覺得他和墨王自己是了解的,這個人根本薄涼冷血,斷然不可能為了陸小果與自己結仇的。最多到時候自己給他補償些東西罷了。
可是,他這還沒去伽羅王城,陸小果也沒等到登基大典之日就殺過來。
本來是個黃毛丫頭,根本不必放在心上的,可是就因為他的掉以輕心,使得此刻將自己逼進了絕境。
眼下聽到陸小果的話,更是咬牙切齒,甚至威脅陸小果道:“眼下你既然已經成為了而幽州帝姬,那麼伽羅王城的子民自然不可能在朝拜於你,如今不如你我做一個交易。”
陸小果眨了眨眼,卻已經猜到了他所說的交易是什麼。“怎麼,你要將伽羅王城來換你的性命麼?”眼下,伽羅王也隻有這個底牌了。
可事實上,陸小果覺得這張底牌可不算他的。
伽羅王城,賢者能者當得。
“本王知道王璽在哪裏。本王可以交出王璽。”他看著陸小果的神情,有些沒有底氣,生怕陸小果不願意,連忙又道。
陸小果卻是不以為然一笑,“伽羅王城已推出新政,王璽這種東西已經沒有用了。”而且那是用來壓製四大諸侯的,如今四大諸侯都沒有了,自己還要那東西作甚?
伽羅王想了想,卻是腦子裏一片混亂,始終找不到能說服陸小果的放了自己一條生路的砝碼。不過很快,他想到了一個人,當即大聲叫道:“本王可以幫你將終南君捉來。”
可陸小果卻是搖著頭,“這倒不必。”一直以來她自己最擔心的便是與驚鴻之前的那段情,如今恢複了記憶,不以為然。不過是被一個偽君子花言巧語騙的芳心萌動罷了,又沒有被占到實質性的便宜,也不知當初自己是如何想的,竟然會那麼極端。如今放眼去看,著實是太過於幼稚了。
側目看了一眼伽羅王,倏然從白玉棺槨上站起來,那一身黑色裙衫與之相對,黑白分明,在襯著身後的那蒲扇般大小的綠葉著實是驚豔。可是此刻任何美好的畫麵都掩飾不去陸小果那臉上浮出的殺意。
縱然她那雙眼睛所透出來的光芒是怎樣的純潔,可是她的殺意卻十分明顯。
伽羅王下意識的想要逃,可是他逃不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能以魂魄為修煉資源去練什麼轉生寶典,此寶典在陸小果的麵前,不值一提。
可是,在他的算計之中,陸小果這個幽州帝姬是無法複活的。所以他所練的轉生寶典,在外域是足以馳騁天地的。
隻是可惜了,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幽州帝姬又活了。
沒有任何的猶豫,陸小果的天機傘和貪蝗小獸就將斷了一臂的伽羅王前後堵截。千機傘直接從頭絞殺,那貪蝗小獸則從雙腿一口吞下。
頃刻間,連掙紮的時間都沒有留給伽羅王。
陸小果看著再也不存在了的伽羅王,低聲念道:“三魂七魄,當是還了你對姐姐的見死不救!”對於那個未曾謀麵的溫婉姐姐,雖然隻是活在東紅兒父女的心裏,但陸小果還是很有好感的。
那些個小宗門的人也是嚇傻了,雖然還處於幽州帝姬複活時候的震驚之中,但是眼看著原本站在巔峰之處的伽羅王竟然就這樣死了,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更多的人,怎是連忙跪下。
這可是幽州帝姬啊。且不管她會不會在接手伽羅王的大權,但是幽州是她的管轄之地,如今她複活了,連接兩地的幽冥道也打開了,那麼他們就算死,也可以放心的去死,不必擔心在被人抓去修煉。
甚至是有的人當即就連忙朝陸小果磕頭後,急忙跑回去,通知家裏那吊著一口氣不敢死的老祖宗放心去死吧!可以去排隊輪回了,不用在擔心成為孤魂野鬼,到時候被捉魂人抓了去。
陸小果將天機傘收起,帶著貪蝗小獸掃視一片這鳳凰山脈,警告了一回不許在以魂魄為修煉物資,便打算回伽羅王城去。自己能提前回去,相公一點會很高興的,尤其自己已經是幽州帝姬了,但卻沒有失去這曾經的記憶。
她正高興的逗弄著跑在她前麵的貪蝗小獸,忽然小獸停下來,不由得抬頭望去,卻見竟然是自家相公。
荊墨從未如此緊張過,明明已經看到她帶著貪蝗小獸來了,那就證明她的那些記憶保留下來了。但荊墨依舊不敢在前行,有些害怕的站在那裏。此刻看著陸小果望過來的眸光,心跳更是加速。
陸小果見荊墨不動,心裏便猜想他一點是以為自己失去記憶了。如此一想,很自然的收回目光,然後帶著貪蝗小獸繼續往前。
很快,就到了荊墨的跟前,隻是她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禮貌性的看了荊墨一眼,便繼續前行。
荊墨那原本要伸出去的手忽然僵住懸在半空,眼睜睜的看著這個與他擦肩而過的女子,隻覺得一時間天昏地暗,世間更無半點色彩。
可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調皮歡快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相公!”隨即那熟悉柔軟的身子就朝他的後背貼過來,小手霸道的穿過他的雙臂,圈住他的腰。
天上地下,大約也是這般狀況了。荊墨此刻本該是生氣,立刻將陸小果捉來打一頓屁股的,可是最終卻是伸出大掌將她的小手覆蓋,口氣裏仍舊充滿了恐懼:“娘子,不要離開我。”
陸小果原本逗他的心在這一瞬間頓時被融化了,想起二人之間一起走來的點點滴滴,眼圈不禁紅了起來,將臉貼在他厚實的背上,“相公,以後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在一起。”就算中間隔著生死。
事實上,此刻中間已經隔著生死了。一個主司陰,一個卻是在陽為王。卻聽到荊墨建議道:“離魂這麼多年來,對你敬忠職守,多了幽州之事,更是焦頭爛額,他如此體恤幽州眾鬼,依照為夫來看,待幽州穩定之後,倒不如讓他代你坐鎮幽州,你覺得如何?”
陸小果想了想,幽州的諸事讓離魂來主管,的確是個不二人選,又聽荊墨這般舉薦,便點頭道:“嗯,我也覺得他最為合適,再也閻君他們輔助,想來以後幽州之事,並不用我來操心。”
荊墨那張俊容上的笑容,明顯比之前還要燦爛了幾分,甚至是眼睛裏也透著笑意,也不知是因為從此不用跟自家娘子陰陽相隔,還是因為別的。
但是此刻在伽羅王城跟花滿堂坐在斷垣殘壁上觀看驚鴻被萬民討伐的離魂,卻是覺得背脊骨忽然吹來一陣冷風。旁側的花滿堂見他哆嗦,不由得好奇的問道:“很冷麼?”
這個問題,離魂也想問。
“也不知道接下來梵淨王會不會來要人啊。”花滿堂忽然有些好奇的說道。
離魂擺擺手:“若是我的話,這種混賬東西死在外麵正好,才不管。”
“我看未必,那梵淨王連凝魂玉都能給他。”
“那也要看墨王和我們小祖宗放不放人。”離魂這會兒是底氣十足,一來是因為荊墨已經是外域第一人了,二來他們小祖宗已經恢複了。唯一所擔心的是,小祖宗會失去這段記憶。
花滿堂聽到他的這話,當即就認真的思量起來,片刻之後得出結論道:“放人的機率好像不大。”荊墨的性子他了解,驚鴻竟然要往刀口上撞,他斷然沒有讓開的意思,說不得還要多擺放好幾把尖刀等著呢。
也不是為了應證這二人的話,很快就有人來稟報,“啟稟離魂大人,梵淨王朝著王城來了。”顯然,目的很明確。
離魂和花滿堂相視一眼,忽然覺得二人剛才就不該討論這個問題。
不過即便不想見梵淨王,此刻陸小果和荊墨不在,離魂隻得起身去迎。
當然,不忘將花滿堂拉上墊背。
梵淨王將凝魂玉給驚鴻之後就後悔了,但卻沒有立刻趕來,心裏還是抱著僥幸的心態,萬一驚鴻真的將荊墨殺了呢?畢竟凝魂玉的威力他是知道的。
可是卻坐如針毯,便隻好親自來看一看。
他是極少離開梵淨王城的,所以安排好了一切事物才匆匆而來,卻沒有想到,此刻梵淨王城的上空除了猶如喪家之犬的胞弟之外,根本不見荊墨的身影。
反倒是離魂迎了出來,他不由得麵露不悅,“這是作甚?將我梵淨王城的諸侯懸掛於此。”
離魂倒是沒有想到這梵淨王竟然一來就開始質問,大約是沒有看到小祖宗他們在,才敢這麼囂張的吧。不過他離魂也不是吃素的,梵淨王既然敢拿鼻孔看自己,自己就敢那下巴看他,於是陰陽怪氣的笑了笑:“梵淨王您眼神不好麼?難不成沒有看到我伽羅王城此刻成了什麼模樣?”
梵淨王雖說從來在氣勢之上都不如驚鴻,但到底是一方之王,受萬民朝拜的,如今卻被另外一個王城的臣子如此對待,怎能不怒?隻是他正要開口責訓,就見到離魂旁邊的花滿堂,不由得蹙起眉頭來,“想不到白玉王也在此。”
花滿堂晃著手裏的折扇,嗬嗬笑道:“這不是伽羅王要登基了嘛,本王也是順道來瞧一瞧。”
“白玉王倒是好興致。”梵淨王自然知道花滿堂和荊墨之間的關係,如今來觀禮,隻怕大都是看在荊墨的麵子上。
他不過是隨口回了一句。沒想到這花滿堂竟然又嗬嗬笑道:“本王哪裏有梵淨王的興致好,前前後後來這伽羅王城可是好幾次了吧。”
這分明是在指責他放任驚鴻攻打伽羅王城一事。
可是就算如此,梵淨王也不認為花滿堂有資格指責自己,隻是驚鴻三番五次來奪取伽羅王城之事是真,但是他也不願意就這樣被罪責都放到驚鴻的身上去,當即隻是冷聲道:“哼,不過是王弟年少不經事,聽了手底下人妖言惑眾,這才造成如此禍事罷了。”
縱然此刻陸小果和荊墨不在,但是離魂作為此刻伽羅王城的最高領導人,可不能就這麼簡單的被他糊弄過去了。這梵淨王對驚鴻的愛護之心他是很感動的,不過這是兩碼事情。尤其是這梵淨王的托詞借口也著實太不認真不嚴肅了。什麼年少不經事?那驚鴻也個幾十萬歲的人了吧?什麼被手底下的人妖言惑眾,那無論是軍隊大權還是這凝魂玉,總歸是要梵淨王點頭他才能拿得到吧。於是離魂笑了笑:“被手底下人妖言惑眾的是王爺吧,那凝魂玉也好,號令三軍的大印,總歸不是驚鴻從您宮中偷的吧。”
此話一出,梵淨王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他沒有想到這離魂竟然如此不饒人,而且小小的一個臣子,有什麼資格來審問自己?再者,這個問題他若是承認了是驚鴻從他宮中偷去的,那麼豈不是簡介承認了自己宮中的防衛鬆散,但若是不承認的話,又好像自己真的被驚鴻蠱惑。他目光裏幾乎要冒出火來:“伽羅王城的郡主呢?讓她來同本王說,你算個什麼東西。”
離魂雖說沒有長年身居高位,但是這威信卻一直是在的,何人膽敢對他如此無理?額,當然除了荊墨。不過這梵淨王又算什麼東西。嗬嗬一笑:“承蒙王爺看得起,在下還真不是個東西,在下乃幽州八十一府總府大人,王爺以後要是到了幽州,本大人一定盛情交代。”
聽到他的話,梵淨王恍然大悟,總算明白這個離魂為何對自己針鋒相對,原來竟是幽州八十一府的總府大人,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幽州已經成為遺失之地,他這個總府大人,也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於是並不當一回事。
旁邊的花滿堂見梵淨王那神色,大約猜到了什麼,基於同樣是四方之王,於是他極其好心的友情提示道:“那個,梵淨王老兄啊,幽冥大道已經開啟了,難道你沒有發現無數的孤魂野鬼蜂擁似的朝著醜午之地聚集而去麼?”
醜午,乃牛馬,所謂的牛神鬼神之地,但凡孤魂野鬼,都可以順著這小道而通往幽冥道,去往幽州。
梵淨王聞言,麵露驚色,也顧不得同離魂計較,急忙抬頭朝上空凝魂玉之力早就消散了的驚鴻望去,頓時隻覺得天塌地陷也不過如此。
他是知道的,當年驚鴻對幽州帝姬做了什麼?那幽州帝姬既然醒來,那麼怎可能放過驚鴻?縱然自己這個弟弟不成器,可他始終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麼死,而且當年父王麵前的誓言,也容不得驚鴻死啊!
長長的吐了口濁氣,梵淨王也顧不得離魂等人,當即便朝上空的被禁錮在那片虛空中的驚鴻而去。
花滿堂見此,忍不住挑了挑眉頭,“這梵淨王是想將驚鴻帶走?”一麵有些詫異的朝離魂望去:“傳言,上一代的梵淨王魂歸之際,讓這兄弟倆都發了一個極為變態的誓言。”
離魂聞言,一臉的八卦並現,表示很好奇:“什麼,說來聽聽,到底有多變態?”
隻聽花滿堂笑道:“據說上一代的梵淨王其實比較看好驚鴻的,隻是這人心太重,對於權欲更是貪婪,所以便將位置傳於碌碌無為的老大,並且讓老大發誓,無論如何也要保護驚鴻,不然的話,驚鴻若是不得好死,他也活不下去。”
離魂愣了一愣,恍然大悟道:“我說墨王三番五次留下這驚鴻的性命是為何,感情他是知道此事的。不過這梵淨王也著實是親爹啊,這麼坑的誓言都能想得出來。可萬一這終南君自己要尋死,豈不是要連累梵淨王?”
“是這個道理,不過老梵淨王也是一碗水平端的,據說也讓驚鴻發了毒誓,不得用任何方法奪去梵淨王城的大權,更不能成為梵淨王……”花滿堂又說道,還一臉同情這兄弟倆,總覺得歸根究底,都是這老王爺給兒子下了套。
離魂更是傻了眼,好半天才有些同情梵淨王道:“如此說來,他倒是個可憐人,也許之前終南君管他手裏要兵權,要凝魂玉,可能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梵淨王怕他死了連累自己,所以隻得乖乖的交出東西來。
那廂梵淨王已經急紅了眼,雖然可以擋下那些人給驚鴻的攻擊,但他卻無法打開這禁錮。
相對他的急促,那驚鴻反而一臉平靜,見此梵淨王不禁氣急敗壞道:“你若還顧念著我們這兄弟之情的話,你便不要在害本王了!”跟著驚鴻折騰這些年,他著實累啊。每次驚鴻出去,他都心驚膽戰的。想來還是驚鴻重傷昏睡的那些年,自己算過了段時間的好日。
驚鴻早隨著凝魂玉的力量消散,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縱然是萬分的不甘。不過他知道,王兄不會看著自己死的,因此他一點都不擔憂自己會死在這伽羅王城,而是認認真真的記下那些對自己出手的人。來日,他必定百倍千倍的奉還。眼下聽到王兄的話,方抬起眼皮朝他看去,“你放心,荊墨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麼?他怎麼會殺了我?”
其實,他倒是希望荊墨殺了他,那樣的話他就不必在受這些恨、這些不甘、這些不公的折磨了。可是荊墨怎麼可能殺了自己?他就是要讓自己生不如死的活著每一天。
梵淨王聞言,動作一怔,最後索性停了下來:“是啊,本王倒是忘記了,墨王這個人素來最是記仇的,怎麼能輕易殺了你?”不過就算如此,他也要把驚鴻帶走,若是將他留在墨王的手裏,那自己豈不是日夜都要擔驚受怕?
可當他要動手時,驚鴻忽然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你算了吧,你什麼境界?實在不懂,當年父王為什麼把梵淨王城交到你這種人的手中?”他到現在,仍是不解。一麵又道:“你大約還不知道吧,今日荊墨進階兩次,一次是七色祥雲,一次乃九色瑞雲!”
梵淨王聽了這話,當即就僵住了。忽然對於驚鴻前一句話,就不那麼生氣了。與其他的王爺相比起來,他的確連人家的一隻手都比不上,他也不明白,當年父王為何如此?害得他這些年生不如死,過的都是擔驚受怕的日子。
忽然,下方忽然變得人聲鼎沸,那些孜孜不倦朝驚鴻扔出法術的城民們也都停下手。隻聽見無數人激動的大喊著墨王以及小郡主!
兄弟二人齊齊望去,但見那身著同為墨色衣衫的二人從雲中徐徐而來。那一瞬間,天地良配這個詞忽然在驚鴻的腦子裏閃過,不過也是隻是一瞬而已,因為他反應過來了。帝姬能同荊墨攜手而來,那就意味著她還擁有這段記憶,不然他所認識的那個帝姬,怎麼能同一個陌生男人如此親密呢?
他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沮喪,以及覺得老天爺的不公平。幽州帝姬是他最後一張對付荊墨的底牌,他本來還在想,被陸小果遺忘之後的荊墨,該是如何的覺得這天地無色,對人生沒了期望,然後禿廢至死。
可是為什麼?他們能攜手而來!
梵淨王之前並不知道陸小果就是幽州帝姬,所以當他看到二人一起攜手而來,便恍然大悟,一麵還朝驚鴻確認:“伽羅王的女兒,是幽州帝姬?”
驚鴻點頭,“不錯。”事實就是如此諷刺,他忍不住想,若是伽羅王知道此事的話,是不是要氣得捶胸頓足?
隻是這兄弟二人並不知道,伽羅王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活著的,而且也從來都知道陸小果是幽州帝姬。隻是苦苦修煉多年,還沒來得及在外域馳騁,就悲催的被陸小果殺了。
這裏除了陸小果身邊的那些人,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此刻大家都隻是喚她為郡主,甚至是擁戴她登基為王。可幽州已經開啟,他們得回去處理諸事,怎麼能將時間浪費在這裏?所以離魂也顧不得招呼花滿堂,當即撇下他便朝陸小果飛去。
“小祖宗,您萬不能答應,幽州一大堆事情等著您呢。”他說這句話,可是冒著被荊墨殺的機會說出來的。
但是出乎意料,荊墨竟然沒有瞪過來,這讓離魂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卻沒有去深想緣由。
“我知道,隻是此刻伽羅王城不得一日無主,我若是不坐上去的話,若是被那等宵小之輩撿了去,豈不是禍害城民?”陸小果一路來,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想暫且成為新一代的伽羅王。至於自己殺伽羅王一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就算當時不少人看見了,可是誰吃飽了撐著沒事說出去。
重點說出去誰信啊?畢竟伽羅王已經死了那麼多年。
眼見離魂急得一臉通紅,又連忙道:“你且放心,這個位置我不會坐太久,即日起便會四處留意賢良,由著所有大小官員舉薦才能之士。”見離魂目露擔憂,便又道:“不過為了以防他們篡權,會沒隔兩年一次舉薦大會。”
伽羅王城不需要伽羅王,隻需要一個網羅四方良策,做出最後決定之人。
離魂隻覺得小祖宗這個法子倒是新奇,而且好像也很省事,更可以防止新的權貴崛起。當下覺得可以馬上將這個法子推廣出去,這樣的話小祖宗就不用登基,完全可以直接回幽州嘛。
陸小果見他現在就要實行,難免是有些不放心,因為初來乍到,很多人到底能做些什麼事情,她還並不知曉。可離魂執意:“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難不成還能出錯不是,小祖宗您就安心的等著吧。”
此事最讓離魂覺得安慰的是,荊墨竟然沒有吱一聲,他還以為荊墨會以此事將小祖宗留在外域呢。不過此刻見他不出聲,就立即下去辦理此事,至於那梵淨王兄弟,他是不打算插手了。
左右不管是墨王,還是小祖宗,應該都不會這麼輕易的饒過驚鴻。
離魂負責這舉薦之事,自然是要先擬出幾個人選名單,這時卻見鳩摩尊和申霓急色匆匆的趕來。不由得挑眉,莫非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還沒容他開口詢問,就聽申霓稟報道:“大人,如意失蹤了。”今日傷者雖然不少,但卻還沒有出人命,但是這傷者之中他們都已經尋過了,依舊沒見到如意,這正巧撞見離魂,便想借著他的力,一起尋找如意。
如意,那個秀門的小弟子?離魂想了想,“額,她受了些傷,這會兒已經被泰山府君帶下去了,待女媧為她療了傷,想來就沒什麼大礙。”說起這個如意,倒是有些讓離魂詫異。當時幽冥大道一開啟,他就立即傳音給閻君和孟婆,讓他們去外城的長巷中解救那些被困的魂魄,卻意外發現明秀那個老女人已經帶人逃了,至於如意則重傷昏迷在現場,傷勢極重,想來是被明秀所傷的。
不過也不排除是苦肉計,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將其交到泰山府君的手中,待女媧給她療傷之後,再觀察觀察。
得知如意被泰山府君救了,申霓鬆了一口氣,隻是聽她受傷,難免是有些擔憂。正欲詢問,就被離魂打斷道:“正好本大人有事情要吩咐你們去辦。”
申霓隻好止口。卻隻聽離魂竟然開口道:“小祖宗並不願意登基,所以打算以舉薦的方式,選出一位裁決領導人,你們覺得哪幾個人合適,把名字擬出來,待我等審核之後,在大家公開投票。”
這話雖然不難懂,但是鳩摩尊和申霓卻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都萬事俱備了,陸小果竟然不願意當伽羅王……這也實在是匪夷所思了吧?多少人擠破腦袋還想上位呢。不過離魂後麵說的話,倒是有幾分意思,而且好像很公平的樣子。於是鳩摩尊首先壯著膽子問離魂:“大人,可推薦自己麼?”
離魂一怔,沒想到年輕人這麼有想法,“應該是可以的,不過你首先得向眾人證明,你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一麵拍了拍鳩摩尊的肩膀,示意他將這消息傳下去。
不過多時,這新奇的薦舉方法就從整座王城傳開,一時間便沒有人去關注那驚鴻何去何從。有人覺得此法極其公平,不會埋沒才能之士;但也有人覺得有些草率,這樣對子民們不負責任。於是就有人綜合提議,伽羅王還是要有的,但是如果伽羅王不願意參政的話,可以將政治大權交到這個由著萬民選出來的能者手中。
這樣的話,倘若這位能者任期間做出什麼有違良心和子民的事情,可以由著伽羅王出麵,將他強行換掉,再選出一位才能之士。
此法離魂覺得極好,可以采納,畢竟在伽羅王城,陸小果也算是第一人,很多家族都還得由著她親自鎮壓。比如鳩摩家,朱子家,甚至申家。
而此時此刻,遠離王城的幾家人也收到了這個消息,一時間不由得打起了主意,若是人人有參選權力的話,那他們這家族人多勢眾,完全可以選一個他們自家的人。
但是,離魂怎麼可能給他們鑽這個空子呢?若真如此的話,那必定讓他們弄出幾大諸侯來。所以離魂同一幫年輕的有誌之士立即就擬出一個條約。一個家族,不管大小,隻能舉薦十次。至於普通人家,則有三次舉薦機會。
這樣的條約一出,幾大家族的美夢頓時破碎,但是很奇怪,大家並沒有那麼生氣,反而是比之前還要輕鬆許多。因為在此之前,大家都在分別估算對方的人到底是多少,會比自家多出幾個舉薦機會?甚至是想到了若實在不行,可以出手除掉他們的一部分人,以此減少他們的舉薦機會。
不過如今消息已經傳來,不管到底多少人,機會就那麼幾次。你在多幾個人,或是少幾個人,都是一樣的。
整座伽羅王城都處於一種熱火朝天的狀態之中,絲毫沒有因為這龜裂的大地,殘垣斷壁而有一絲的沮喪,大家四處奔走,都在為自己認為有這個能力的仰慕者拉關係。
至於這剛建好又被驚鴻毀掉的伽羅王宮,如今是不打算在大肆修建了,給陸小果這個伽羅王建一座院子在旁邊既好。至於朝會還是要開的,不然怎麼共商大事,隻是不用如同以前那樣麻煩了。
每個人都忙的腳不沾地,四位王爺卻是齊聚一處。
隻是氣氛不是很融洽。
頗有些拔劍張弩的意思。尤其是梵淨王,見這荊墨竟然當著自己的麵毀掉了驚鴻的一身修為,更是暴跳如雷:“墨王,你欺人太甚!”
荊墨不以為然,甚至是沒有半絲的不悅,隻是風輕雲淡道:“倘若方才本王死在他的手上,本王的人去找梵淨王,不知梵淨王會如何?”
梵淨王會如何?他會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集結大軍,立即攻打墨王城。當然,這種大實話他怎麼可能當著荊墨的麵說,隻是一臉正氣盎然:“本王自然會還墨王一個公道。”
明明知道他是假話,可又能奈何,陸小果氣得想上前去揍這梵淨王一頓,看起來和驚鴻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荊墨隻是淡淡一笑:“這樣啊,那梵淨王既然如此大公無私,此刻就應該不會包庇令弟吧,且不說他攻打伽羅王城之事,咱們便說今日他殺本王之事,這可不是單純的刺殺,而是明晃晃的謀殺,那麼多人看著呢。”
“額,本王來得巧,正好看到。”快被遺忘掉的花滿堂幹咳一聲,開口說道。
不過接下來就被梵淨王憤恨瞪來:“白玉王,我梵淨王城自來與你白玉王城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何必落井下石。”
花滿堂滿臉都是委屈,“我說梵淨王,你這話說的不對啊,本王不過是闡述事實罷了。”
這時,陸小果打斷二人的話,“不說此事,那便說梵淨王城三番五次攻打我伽羅王城,這事總歸是要給個交代才對吧,不然我可沒有相公那樣心地善良,也許一激動,就將這賤人的魂魄抓了也說不定。”
賤人?白玉王等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所說的賤人是誰,直至看到梵淨王氣急敗壞的模樣,這才明白所指乃驚鴻。
可陸小果的話顯然沒有說完,隻是稍稍頓了一下,又道:“我聽聞,若是終南君死了,梵淨王也活不了,不知此事真假?”
花滿堂聞言,忍不住朝陸小果望去,忽然有些同情梵淨王了,“那個,此事是千真萬確的,可不能亂試啊。”
梵淨王更是嚇得臉色一時蒼白無比,聽到白玉堂的話不由得心生感激。
虛弱無比的驚鴻此刻隻覺得耳邊一片噪雜,他早就醒過來了,隻是他並不想睜開眼睛,因為他不想看到與荊墨緊緊依偎在一起的陸小果。
憑什麼?這是他所想不通的。此刻他隻想立刻逃離此地,可是修為被廢,一如普通人一般,此刻虛弱得退都站不直,更何況這些人怎麼可能輕易放自己離開呢?
的確,最終是以梵淨王割讓三分之一疆土給伽羅王城,此事才算萬,然後他將如今可能連普通人都不能及的驚鴻帶回去。
花滿堂目送梵淨王震怒的背影,忍不住感歎:“他怎麼不去攻打我白玉王城呢?”
“你白玉王城有什麼好的,常年冰山白雪。”離魂正好進來稟報舉薦之事,聽到他的話,便接了一句。一麵無比感歎道:“這如今驚鴻的修為被墨王廢掉,隻怕也最多活個百年,到時候他死了,梵淨王會不會也死?”
“開什麼玩笑,梵淨王能讓他死麼?”不過梵淨王因這驚鴻不但失了三分一的疆土,甚至是因他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害得自己也跟著吃了不少苦頭,這回去以後少不得折磨這驚鴻了。興許一邊靈藥養著,一邊不開心的時候,又折磨折磨他。
當然,花滿堂這般想,也不是不無道理,每個王爺都沒少在彼此的王宮中安插探子,所以自然是了解這位看著優柔寡斷的梵淨王背地裏有著怎樣的癖好。他不由得朝荊墨看了一眼,荊墨的王宮裏最無聊,安插個探子進去,幾萬年也沒出個雞毛蒜皮的事情。不過這如今嘛,多了個幽州帝姬,可能就不一樣了。
他兩眼冒著光,卻不知那荊墨卻從未打算在墨王宮長住。
舉薦大會雖說看似簡單,但此乃王城大事,自然不能有一絲馬虎,所以這一忙,竟然便是半個月之久,好在也選出了七八個有此能力擔當重任的人選。
接下來便是最後的審核,由著陸小果等人考核投票。
最後選出來的,是一個沒有任何家族背景的散修,此人不過一千來歲,名為孟嚐,修為雖然有些讓陸小果不滿意,但是此人一腔正義熱血,大小事情都處理都僅僅有條,其官階為一品首相大人,剩下七個被淘汰掉的人則作為他的輔助大臣。
雖說一切匆匆忙忙,但還算是盡人意的。安排好此事,陸小果與荊墨暫且告辭,便去往幽州。至於荊墨離開墨王城已經許久了,自然是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情。臨走之時,陸小果將東方紅兒叫到身前來,將一個小小的錦盒遞給她:“我要回幽州去了,你若是有什麼事情,便找長安和小蠻,或是去墨王城也好,千萬別叫人欺負了。不過我建議你四處走走,也許還能遇到……”她的意思是,遇到合適的肉身。
不過東方紅兒卻是誤會了,以為她是要說遇到合適的人。所以沒等陸小果說完就將其打斷:“小姨,我的心沒有那麼大,如今已經裝著他了,在沒有旁的位置。倒是小姨,您到了幽州若是看見父親的話,麻煩您幫我問聲好。”
陸小果此刻倒是耐心極好,待東方紅兒說完了,這才笑道:“我自然明白你與風無忌的感情,所以才告訴你要多去走走啊,雖然我覺得這孟嚐不錯,不過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我也不好奪了他的魂魄,將他的肉身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