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敏一路追著劉莊到承光殿。此時賈淑也已回來,她見劉莊氣急地踏入殿中,立刻佯裝驚慌地奔至馬敏身前,不斷歉疚道:“敏妹,都怪阿姊無能,才讓殿下發現了你給楚王的素帕,阿姊未有尋到楚王,你可在西苑見到他了?若不是阿姊,你定可和楚王在西苑好生暢敘舊歡……”賈淑看似歉意地在馬敏麵前說著,實際上卻是不斷阻攔著馬敏接近劉莊。
馬敏著實不明白賈淑的話,然她此刻心中焦慮,隻盼著劉莊能聽自己解釋,因此並不理會賈淑。誰知劉莊聽著賈淑的話又想起自己在西苑所見馬敏同劉英的種種,而馬敏此時恁般沉默,更是讓他心中惱怒。於是他頓住腳步,轉過身,當著馬敏的麵,飛快扯過賈淑狠狠地吻了上去!
眾人皆是一愣。
半晌過後,劉莊放開賈淑,眼神清冷地望向馬敏。馬敏霎時臉色蒼白,雙唇微微哆嗦著。賈淑則先是呆愣一瞬,隨即綻出欣喜的微笑。
馬敏伸出手想要抓住劉莊的衣袖,卻聽劉莊喚來小黃門張音。劉莊目光緊鎖著馬敏,一句一字吃人般地對張音道:“今晚本宮要賈淑侍寢。”
馬敏臉色又白上了一分。
張音瞧了眼劉莊和馬敏,他雖不知發生了甚麼,但也明白太子此刻定是氣著馬良娣,因此遲疑著不敢回答。劉莊見此,眼神刀鋒般的看向張音,張音身子一抖,連忙答道:“喏。”
賈淑聽得劉莊的話,頓時眉笑顏開。待張音奉了旨,她即退下準備起侍寢的事。
而馬敏隻覺得心口疼痛厲害,她彎下身,伸手抓緊胸前的衣布,仿佛呼吸都成了困難。
劉莊緊鎖著劍眉,朱唇抿成利刃般的一條線,也不上前就這般冷冷地看著。
馬敏深吸一口氣,咽下湧至喉管的哀傷,平靜地對劉莊行禮道:“臣妾告退。”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劉莊背著手死死地握著雙拳,待馬敏離開,故作剛毅的臂膀瞬時垮下,他低垂雙眸,望了眼手中已被揉作一團的素帕,緩緩轉身,借著西風,留下一路的頹唐與落寞。
此事很快在承光殿內傳開,大家都道馬敏失寵,那些個平日裏嫉妒、厭惡馬敏的人紛紛開始落井下石,有人譏諷她,也有人詆毀她,可馬敏似乎並不在意,她隻是偶爾會到承光殿後室前站著,希望劉莊能聽她的解釋。
然而自賈淑侍寢那日起,劉莊卻再也沒見過馬敏,與其說他不見她,不如說他刻意躲避她,他不想見著她孤寂的身影,也不想見著她受傷的神情,這樣他會覺得心在受著淩遲。明明有錯的是她,為何自己這般愧疚,劉莊心中煩亂,他拒絕見馬敏,卻開始詔幸其他妃嬪,其中侍寢最多的便是賈淑。諸人皆道賈淑代替馬敏成了劉莊新寵,於是爭相前來巴結。賈淑笑著一一接受道賀,後轉念一想,其中竟是沒有馬敏的,她冷冷一笑,隨即就精心打扮了一番,接著在女婢的攙扶下,前去尋找馬敏:馬敏,我也要讓你嚐嚐這不受重視的痛苦。
賈淑走至馬敏房前,見馬敏正獨坐在房前的台階處,她遂尖著嗓子喊道:“這不是馬良娣麼,怎的獨自在此?太子殿下沒陪你麼?”馬敏瞥了賈淑一眼並未回答,賈淑又自顧自道:“我倒是給忘了,這幾日可都是我在陪著殿下,馬良娣似乎被殿下遺忘了呢。”
馬敏冷笑道:“我同殿下如何,何用你來置喙。賈良娣若真閑悶無聊,不如到芳林苑走走,那兒可多著你的同類。”
芳林苑本是承光殿內一處休憩場所,因四季花木常盛而得名芳林,春夏期更是招得百鳥鳴集,馬敏這話倒是諷這賈淑同家雀般聒噪了。
賈淑氣急:“你!”接著又似想到什麼,忽而緩下心情嘲諷道:“瞧你這樣,怕是嫉妒了吧。也是,想自你和楚王西苑獨遊,太子殿下就沒詔幸過你。可要怪也是你不守婦德,生生汙了這承光殿的名聲。”
馬敏站起身,盯著賈淑道:“我同楚王殿下如何,賈良娣不是最清楚麼?這承光殿的名聲究竟被誰玷汙,皇天在上,他自是瞧的仔細。”
賈淑見馬敏洞悉一切的眼神,隻覺心內發虛,她強裝鎮定道:“你同楚王之事,我怎會知曉。什麼皇天在上,休在此胡言唬人。我自清白有何可怕。”說著,卻“哼”地一聲,領著身旁的女婢狼狽而去。
馬敏看著賈淑離開,無奈地歎了口氣。
其實,馬敏自回承光殿,將前因後果仔細尋思一番,便就明白了其中原委。她雖進宮之時已曉知後宮險惡,然終是未料陷害自己的會是從小互稱姊妹的親人。想到這兒,馬敏心中愈發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