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滇吾複歸卻非殿,劉莊向他微笑道:“勞煩大豪重返殿內,朕著實歉意,隻大豪之名朕似曾相識,記得去年燒當羌曾派人歸附,其首領之名與大豪相仿,好像叫做滇岸,還不知他同大豪有何關聯?”
滇吾未多想,隨即開口道:“滇岸乃孤之胞弟,去年他投降你們大漢,孤以為他會被你們處刑,未料他竟被封了侯爺,日子還比往常滋潤了許多,孤就是為此才降了你們大漢。”
竇林此刻麵色全無,頭腦緊繃地仿似要衝破鶡冠。
劉莊瞟了眼竇林,隨即對滇吾微笑道:“大豪果然直爽。既是如此,還不知你兄弟二人孰為第一豪呢?”
滇吾昂頭道:“西羌各種皆惟一豪,燒當羌的第一豪自然是我。”
竇林身體不禁一哆嗦,仿似酷寒嚴冬中落入了冰河之中。劉莊卻未再看他,隻是對滇吾道:“既是第一豪,我泱泱大漢又豈可怠慢,來人,快送滇吾大豪下去休息,莫要讓他再累著了。”
很快,便有一黃門領命進來。
滇吾對劉莊道:“漢家天子,你可還有事要問?若有便一次性問了罷,也省的孤徒走了那許多路。”
劉莊笑道:“朕已無事再需詢問,讓大豪恁般勞累,是朕的過錯,待來日封賞,朕定命人加倍賞賜。”說著便揮手示意令黃門帶滇吾退下。
滇吾告辭後,劉莊即拉下了臉,他怒拍幾案道:“竇林,你還有甚話可說?”
竇林一顫,冷汗如瀑布般從額角流下,看上去倒像受著夏日驕陽的烘烤。他連忙叩頭道:“臣知罪。去年滇岸歸降,臣因受著下吏蒙蔽,誤將滇岸認作了滇吾,待臣欲上報朝廷糾正錯誤時,陛下已將冊封之書交予了滇岸,臣一時害怕責罰,這才謊稱滇吾即為滇岸,還望陛下開恩,饒恕罪臣性命。”
劉莊怒笑道:“好一個誤作。你可知你的誤作可能令西羌複叛,讓這幾年秣馬厲兵的成果毀之一旦?滇吾、滇岸不分,大豪小豪不清,你身為護羌校尉,連此等小錯也察覺不出,大漢要你何用!?”說著,就喚來黃門道:“即日起,罷免竇林護羌校尉之職,令其歸家自省。”
小黃門領旨,然後走至竇林身邊,竇林脫下鶡冠,從懷中掏出印綬交予黃門。黃門將印綬奉至劉莊身前,劉莊望了眼印綬,隨即不再看向竇林的離開了卻非殿,小黃門收好印綬後也飛快地跟了出去。
待劉莊走遠,竇林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緩緩站起身,打開殿門,厲風夾著暴雪瞬間侵襲上來,他身子一抖,方才浸透裏衣的汗水頓時凍成刺骨的冰,他伸出手,看著冰冷的雪花在溫澤的手掌中融化,他喃喃道:“大雪真的來了。”
就在眾人以為此事已過時,劉莊卻收到涼州刺史尹業的參奏,參奏言竇林出任護羌校尉期間,在涼州不守法度專取官員賄賂。
劉莊對官員素來嚴苛,貪贓之尤更是毫末不放。此番聽聞竇林受臧,劉莊怒甚,即刻命人收押竇林。
竇家諸人得知此事,皆是惶惶不安。竇融為著兄長臨死重托,二則竇林自幼長於竇府,於自己如同親生,隻得靠著朝中勢力四處相托求告。然劉莊最惡官員私相賄賂,想前些時日,虎賁中郎將梁鬆(舞陰長公主的駙馬)正因私書請托郡縣之事而被免官,此次竇林被刑更是無有寬宥。竇融無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竇林送入監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