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劉莊複前往蘭台,此時班固已因著錄《世祖本紀》而被封為了校書郎。劉莊想起馬敏之言,於是詔來班固,一行誇讚著他文筆珠璣、點墨華彩,一行又感歎說若不得班超諫言,他此刻怕已是魂歸他所。
班固謙虛了幾句,又道班超素日膽略過人,做事勇猛果敢,便是他這個哥哥也及不上半分。
劉莊聽得此言,遂接話道:“說來自班超詣闕麵聖後,朕便再未見著他;還不知班超現在何處?”
班固答道:“臣弟如今在官家傭書以奉養老母。”
原來班固提攜為校書郎後,班超即帶著母親和妹妹來洛陽投奔班固。然班固畢竟品級不高,朝廷所給俸祿實難供養全家,為了侍奉老母,班超遂尋了幾家官家為其傭書賺錢。但傭書耗時廢力且所得不多,況其與班超誌向大相徑庭,於是傭書月餘間,他時常輟筆感歎道:“大丈夫無它誌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研間?”
其他傭書之人聽得班超的話,皆笑道:“好一個封侯拜相的美夢,世人都道加爵光耀,可又有幾個能富貴還鄉?我看你還是好好傭書,莫要做這等無邊無際的虛夢了。”
班超不理會他人的嘲諷,隻仰首傲然道:“小子安知壯士之誌哉!”
劉莊聽得班固的介紹,心中驚詫,更覺著班超不同尋常,於是他沉吟半晌,乃開口道:“明日你便讓班超來蘭台,朕要封他做蘭台令史。”
班固連忙跪拜道:“謝陛下恩典。”
要說班超得知劉莊封了自己為蘭台令史,他心中並不甚歡喜;畢竟蘭台雖為皇家要地,但總也是和著些文冊竹書打交道,這與傭書比,除了多些俸祿,並無甚其他差別。
班超哀歎了一聲,班固連忙勸道:“仲升,莫要如此。陛下既願令你入蘭台,便是給你個加官的機會,待他日你能力厚實,以陛下之英明他定會看見,到時你還愁無法伸展鴻鵠之誌?此刻你恁般不情願,若讓陛下瞧見,隻道你不知好歹,倒真真破了你封侯萬裏的美夢了。”
班超道:“哥哥,難道為策馬龍庭,便定要拘身蘭台麼?弟弟我隻願仗節荒漠,令四域之徒皆慕我漢家威名,此刻入蘭台,同宣德萬邦,伸誌四濱又有何關聯?!”
班固嗬道:“莫要恁般狡辯。便說你要效張騫、傅介子,可你又有何本事令陛下、令滿朝文武許你持節出塞?你名聲在外,百官知曉?又或者抵禦了蠻夷元庶誇耀?既然此下皆無,你又憑甚麼讓他人舉薦你做這傅介子之能事?”
班超沉默不語。班固繼續道:“且不說你當了蘭台令史,同文武官員接觸多了,自有懂你賞識你的官吏願為你推薦;便是此刻我班家貧據無依,你若不入蘭台,我倆要如何奉養母親?昭兒也如今也將到及笄的年齡,待他日出嫁,你我無半點資財又要如何為她安排門妥善的婚事?蘭台令史雖說俸祿不高,但總也好過你傭書打雜;難道為著班家,你也不願好生在蘭台呆著麼?”
班超無法,隻得點頭稱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