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1 / 1)

四江現在和老婆住在離父母家不遠他哥一套空房裏,他在含山路花市開了一家叫海潮的音像店。

“我現在不在遠洋公司了,準備換個單位,我姐她們正在幫我找。結過婚了還在那裏不行,經常一出去大半年的。我們公司有個人不就是嗎,他老婆就和他哥發生關係了,在家裏抬不起頭嗎。我們公司就這種事多,船上還有父子兩個都喜歡在外麵玩的,不過他們不在一起,上了岸分頭行動。我現在天天都在店裏,她白天有空也在那,你過來看就見到了。小尖頭去了,她跟小尖頭有講有笑的。跟鍾軍不行,他去了坐在那又不講話,怪怪的,不過他就那性格。”

夏日午後我到花市找到了四江開的音像店,遠遠就聽到店裏放著泰坦尼克號主題曲。這部電影轟動一時,春天的一個晚上我經過安徽劇院那邊,看到散場時湧出來的如潮水般喧鬧的人群倍感孤單,一個女孩低著臉匆匆走在最前麵。夜空暗藍,涼風襲麵,我想到孤單的人並不是我一個。

幾年後下午在安徽劇院,我觀看一場省內各單位組織的國慶彙演,那是一家聯係單位送的票。進大廳時看到樓梯上站個高挑女孩在看我,她戴頂紅帽子很像她。

我坐在一樓後麵一排空位中間,後來好多演出完的女孩們興奮地過來坐,把我包圍在裏麵了。突然後麵有個女孩捅捅我,笑著說你讓一下。我看到這女孩邊上像她在笑看著我,就是她坐在我後麵。我趕忙轉回身,半天沒敢動彈。散場時在街上遠遠看到她戴紅帽子回頭看我,很像是她。

四江和老婆在店裏,女的短頭發有些像那短發紅衣女,要是她就好了。四江沒辦任何經營證,他大哥跟這邊工商稅務都認識,打過招呼了。

當時淮河路正在改造,四江的店其實就是個簡易棚子,店門前投了一片門簷的陰影,道路和對麵的店鋪迎著日曬,路邊服裝攤和茶葉攤坐著昏昏欲睡的的商販,音樂聲震顫著陽光下悶熱的空氣。

“怎麼開這麼響,人家要投訴了。”

“是他們要開響的,”四江和老婆笑著說,“他們中午怕打嗑覺講開得越吵越好。”

四江老婆遞來板凳,我坐在門邊,四江老婆坐在收銀台裏,四江坐一邊小板凳上,頭偎貼在老婆腿上,我和四江老婆聊著,她笑撓著四江腦袋上軟發,四江歪著腦袋望著外麵愣神,像寵物狗一樣溫馴地一動不動。

外麵菜市場那邊吵起來了,四江老婆興奮地跑過去看,四江笑指著她背影不屑地說:“小市民。”

四江老婆回來,高興地說:“這裏才熱鬧呢,沒有一天不打架的。”

我們坐在裏麵說話,四江蹲到門沿看外麵,一個農村老漢牽隻猴子來要錢,四江趕忙往後退一邊揮著手,老漢說:“你打我沒有關係,叫它咬了你就吃了虧了。”

他老婆笑指外麵說:“你看,四江在看人家賣荔枝的。”外麵有個小販挑兩筐荔枝經過,四江抱著胳膊蹲在那望著筐裏的荔枝。

我笑了,說:“他又想偷了。”

四江回頭看我笑了。

我想起初中時有一晚看到四江在安慶之窗商店打手勢,女營業員說:“我不曉得,你打這個手勢,我不曉得什麼意思。”另外幾個女營業員都過來看他,那邊小尖頭飛快地抓起一袋小蛋糕跑了。往事栩栩如生。

我們笑說著,外麵一個女孩和女伴進來,笑著問長江路在什麼地方。我當時有些奇怪,還有人不知道長江路。這女孩滿臉精明,笑容含羞。四江和老婆指著前麵告訴她們,女孩道謝和女伴走了。我這才想起這女孩好像在賓館見過,那晚在電信局打長途電話,就是她到我邊上拿起話筒拍照的。

後來在安徽劇院看演出,也是這女孩在後麵笑捅我一下,不讓我和那些演出完的女孩坐一起。而她在邊上笑看著我。

過會四江老婆接電話,是女友喊她去做頭發,四江說:“別忘了晚上回去吃飯。”

“要是來得及就回去,來不及就不去了,你看我把頭發染成棕色都好?”

“不要染。”

四江老婆拿著倆人合用的手機走了,說:“就染,你還想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