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我不是李伯仲派來救你的,隻是——碰巧來看個人而已,如果你還不想死,從現在開始不停地往東跑,跑到明天早晨還沒被追上的話,你就自由了。”
自由了……
望著門外的大風大雨……
白卿最終還是跑進了暗夜,選擇了自由。
銀翼望著那抹背影笑笑,彎身蹲在了草房門口,指尖玩弄著他的銀絲,銀絲上依稀還能看見血跡,就在剛才來的路上,他送一個人去了西天,哦,不,那個人應該下地獄才是,他跟他沒什麼區別,都是“老頭”的殺人工具,差別在那人差他一招,所以此刻蹲在這兒的人就成了他。
李伯仲,你小子居然暗地裏還跟“老頭”有勾搭,若不是今晚他過來,恐怕“風”那個笨女人早就被人給殺了。
提提踏踏——幾聲輕淺的腳步聲後,風行一身濕漉漉地站到門口,望著同樣濕漉漉的銀翼,“怎麼會來?”
“路過。”擦掉銀絲上的血跡,纏回指尖。
“那女人呢?”以下巴示意了下屋角。
“跑了。”
“你放的?”
“自己跑的。”起身進屋,風行也跟了進來。
“你受傷了?”風行抬起他一支胳膊,看了看,腰間有些血跡,“誰這麼有能耐?”居然敢動他。
“假麵,他終於得償所願了。”假麵跟銀翼在東立算是齊名,所以一直想跟他比個高下。
“你殺了他?!”風行停下替他敷傷口的動作,一臉的驚訝。
倚在牆上,銀翼點頭。
“你瘋啦!窩裏鬥是犯大忌的,你殺了他就是跟整個東立作對!”
“怎麼,你是要捉我回去興師問罪?”
“……”風行狠狠把藥粉摁到了他的傷口上,她當然不會那麼做。
銀翼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對了——”風行忽而停止擦藥的動作,“假麵怎麼會來這兒?”
銀翼閉上雙眸,不願跟這個女人多解釋,她的腦袋一向不怎麼靈光。
假麵是“老頭”的嫡係,他的行動向來是“老頭”親自指派的,而他居然能從李伯仲的大帳裏出來,可見老頭跟李伯仲一定有某些交易,李伯仲這個人確是個狠角色,居然兩邊都能利用。
若不是假麵為了跟他比試,透露了一句話,他還真不會來這兒,假麵說來接個女人,這讓他想起了風行的任務,看這女人說話的情形,顯然她什麼事都不知道,東立行事向來不假第二人,第二人一旦參與了,那就表示第一個人已經沒用了,假麵來帶走那個女人時,也就是風行的死期,“你別回去了。”這話是閉著眼說得。
風行正仔細給他包紮傷口,“那怎麼行,我還要回去複命。”她又不像他,藝高人膽大,可以來去自由。
“好久沒看師傅了,我們去看看他吧。”直接的命令,這個女人不會聽從,那就換個方式。
風行看著他,眼睛眨巴兩下,最終點頭,難得他還能記得給師傅掃墓……
***
淩晨,同樣下著大雨,漢北軍帳裏還亮著燈,李伯仲仰在椅背上,正睡著。
一名青衫護衛掀開帳簾一角,見李伯仲正熟睡,不禁要退下。
“進來吧。”李伯仲坐起身,他隻是閉著眼,並沒有入睡。
護衛進來,放下帳簾後道:“兩位夫人已經送往京城,此刻應該已經進了城。”
“知道了。”
“……”護衛偷眼瞧過去一眼,隨即從袖子裏掏出一方帕子,“這是夫人讓屬下帶給公子的。”將帕子放到長桌上,隨後才躬身退下。
李伯仲看了那帕子良久後,才以食指挑開,是一對翠綠的鐲子,他還記得,她帶著它們在他麵前顯擺過。
現在還給他了,是恨他入骨吧……
他不是不救她,隻是救她的方式不等同於別人而已,她不是要自由嘛……
帳外,風雨交加,天光乍亮。
終於,他還是等到了東立的消息——京城的事,他們辦妥了,至於白卿,可惜了,趕到時已經晚了,所以第三份“天價”他們不收了,算作道歉。
……
帳外,號角聲響起,李伯仲的大帳卻毫無動靜,將官、士兵列好隊,靜靜矗立在大雨之中,等待著他們的主公下令開拔——
最終,大軍還是開拔了,向著屬於男人的那個世界挺進。
李伯仲並不是每件事都能算計得十分精準,在東立打算用他的女人向他要挾時,他反過來利用他們來替他完成一些政治上的刺殺,三份“天價”既是三個女人的贖錢,又是刺殺的費用,他都會給,但卻差了最後一步……
人生有太多的出乎意料,李伯仲出乎意料的算計錯了,而同樣在大雨中奔跑的白卿也出乎意料的算錯了自己的身價——
她原來還是值那個天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