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好啊,上沒老,旁沒爭,你還有啥不滿的。”做人小的,最可憐就是跟大的住一起,受人欺壓,受人排擠,日子不好過,這分開住豈不更舒坦?
白卿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怎麼解釋,所以幹脆也就不多做解釋了,由著她說去吧,“佟嫂,今晚還讓敏敏跟我睡吧?”替小丫頭擦好頭發,穿好鞋,一大一小,齊齊對著浴桶裏的佟嫂。
“帶她幹嗎?你趕緊回屋去吧。”人家夫妻間還得說話,帶個孩子算怎麼回事?
“沒事的,他不在。”
佟嫂歎氣,這白丫頭的脾氣就是古怪,肯定是又把男人給氣走了,唉,跟自己男人較什麼勁,改明兒她還得想法子勸勸她,多好的門第,這不自己作妖子嘛。
***
白卿把敏敏帶回自己屋,依舊像往常一樣,兩人睡在一張床上,不同的是床不再擠了,因為這床比佟家那張大不知道多少。
屋裏的舒睡香依舊燃著,小丫頭抵不過香料的熏然,早早睡了過去,白卿卻總也睡不著,躺在床上,兩眼望著屋頂的鏤刻發呆,怎麼會這麼巧遇上他,他又到底想幹什麼?她對他還有什麼用處?難道又要換夫人了,想讓她把那兩個趙氏女給氣死?
一直快近天亮,她才合上眼睡了過去,但很快又再次醒來。
接連三天都是如此,唯獨佟嫂勸說時她才能睡著。
第四天的清晨,天剛朦朦亮,她入睡不多久,就被一陣血腥味驚醒,睜開眼,敏敏還在身旁熟睡,香爐裏也依舊散著淡淡的清香,她緩緩坐起身,知道是他回來了,輕手輕腳地下床,生怕把敏敏驚醒。
跨出屏風,他正坐在門口的躺椅上,眼睛就那麼一直看著她,像是在笑——她能感覺到他回來了。
在隔他三步遠的地方,白卿停下。
她知道他贏了,因為他周身都帶著冤魂索命的血腥味,即使清洗了,還換了軟袍,可依舊掩飾不住那味道。
這人遲早要下地獄的!
他看得出她在詛咒自己,但是沒什麼可在乎的。
站起身,伸手,勾住她的腕子,將她帶進了懷裏,鼻子貼在她的頸側,深深吸一口氣——還是那種脂粉味,他曾經十分不喜歡的味道。
“別動,那女孩會被你嚇醒的。”在她的耳側低語。
“這次又需要我做什麼?”這麼親切粘膩,他又想她演哪一出?
“隻要安靜就好。”他此刻就需要她做這些。
……
灰沉的天光漸漸變得明亮。
一白一黑兩個人影就鑲嵌在屏風上那朵芍藥花旁——
“姨?”敏敏半睜開雙眸,望著芍藥花旁的那對身影,迷糊地叫了一聲。
白卿用力推開他,他也不掙紮,隻是看著她匆匆轉進屏風後,轉身又坐回了躺椅,望向門外大亮的天光……
他是贏了,但那是計劃之中的事,並不會讓他高興太多,他高興的是那些計劃之外的事,比如她。
她沒死,還活著。
而且,還是那個味道。
***
四天前,他站在城門上,聽著宋圖第三次重複敘述那個所謂的絕殺,不經意間,視線掠過一抹熟悉的身影,然後他就側倚在女兒牆上看著那抹身影,看著她趴在地上撿那些破罐子,看著她把女孩指到一邊,看著她推開那個踩在婦人身上的大漢,他第一次覺得宋圖並沒那麼磨嘰。
再然後,她倒在了地上,他也有七分確定了她就是她。
於是,他就那麼下去了,撥開她的頭發,看到那顆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