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想著,耳邊突然傳來清脆的鈴聲。他立刻望四周望去,隻見前方路上站著三人,邊上一人手中正拿著鈴搖晃。
“朔季道長?”梅鳶問。
“梅先生。”對方答,聲音蒼老。
“道長怎麼還不回桃泉?”梅鳶走到朔季道長身邊便不動了。
朔季道:“出來遊曆,前些日收了個徒兒,還有心願未了。”
“你旁邊不是兩個嘛。”梅鳶側身瞧了瞧。那少年見梅鳶湊過來,很是警覺地將女孩兒護在身後。梅鳶有些發訕,道:“喲,還有個小姑娘。”
“那是我姐姐。”少年說。
“原來如此。你不收女弟子嗎?”梅鳶問。
“不,隻是她塵緣未斷。”朔季說。
梅鳶點點頭。他身後的陽關陽疊一句未說,梅鳶與朔季的談話也不曾提及他二人。他們似乎很沉得住氣。梅鳶看了他們一眼,對朔季說了最後一句話:“道長在人間千萬小心,快些回妖界,人間的戰火燒得太快。桃泉還是好去處。就此別過。”
“福生無上天尊。”朔季歎了口氣,對這三人行了道禮,領著徒兒和女孩兒往梅鳶三人來處走去了。
幽穀,迷霧,枯樹。
梅言呆呆坐在地上,時不時朝四方打量。
旁邊有一條小溪,細流涓涓,溪邊長著濕潤而毛絨的小草,空中彌漫著濃霧,將手伸得遠些,便什麼也看不到了。這裏安靜得隻有水聲在狹長的裂穀中回蕩,真是安靜得詭異。
梅言很茫然。白光消失後他就在這裏了,旁邊有棵枯樹,到處都是霧,什麼也看不見。他每走幾步就立刻回到枯樹處,這樣換了好幾個方向後才弄明白這是個一丈來寬的荒涼峽穀。
梅言坐在枯樹邊,直直盯著方才自己出現的地方。如果梅鳶回來找他,應該也是在這裏出現吧?這裏什麼都看不清,若是走丟了,哪裏能尋得到?……他哪裏知道,光遷之術的落地點隻能控製在大致範圍之內,梅鳶如果尋來,在上次白光消失處出現的幾率小之又小。
梅言坐著毫無事做,隻是想著梅鳶快來。天不隨人意,原本就幽暗的峽穀很快陷入漆黑,但梅鳶仍沒有來。
黑暗之中,本該什麼也看不見,梅言卻叫一點點昏暗的光吸引過去。他的左手穿過他的腿,將那躺在地上的發光之物拿了起來,放在眼前細細看著——正是之前與他一同落入白光的玉鐲。
“奇怪。”梅言用右手手指去碰它,很輕易就穿了過去;然而當他再次去觸碰時,卻又像擁有實體一樣,不能穿過玉鐲了。
如果左手穿過它……
“啪嗒!”左手突然穿過玉鐲,玉鐲摔在了地上。梅言急忙撿起鐲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定沒有摔出裂紋後,又開始對著它發呆。
白玉鐲子上光溜溜的,什麼也沒有雕刻,裏麵有著淺淺的青色紋路,修長矯健,像是什麼長著大尾巴的四足動物。它的光看起來又淡又溫暖,有點像燭火……燭火?梅言摸摸頭,他又不記得那東西是什麼樣子了。
梅言不覺得疲倦,一直盼著梅鳶來。他會如何出現?像之前在地窖裏一樣,拉開木蓋,送入光明,然後伸出那隻手嗎?還是像鳥兒一樣從天而降?還是白光一閃,他就在我麵前了?梅言之前雖認定梅鳶會在白光之後現身,卻還是忍不住想著。
這一夜或許就要這樣過去。梅言如是想,他當然想錯了。
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梅言警覺起來,朝身後看去。他將玉鐲往後一放,一張小臉驟然出現,接著,那臉上的綠眼瞪大,淡眉提起,小嘴張開,露出還沒長全的牙。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