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為什麼能知道得這麼清楚?”我的後背在不知不覺間僵了起來。
南南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南南,你可是青鼎人呐。”
南南咬著嘴唇沉默著,像是不知道該怎樣對我說。
“別逼他了,是我告訴他的。”函陽端著一碗薑湯走了進來。
“那你是承認在雪隨身邊安插了眼線了?”我將目光轉向他。
“一早就有啊。”函陽沒有半分忸怩。
“函陽,雪隨是你的哥哥。”
函陽冷哼一聲,“那被他玩弄被他迫害被他奪走皇位的就不是我的哥哥了嗎?”
我想起殷氏大殿下和二殿下的下場,一時之間竟無話可說。
“你這樣,雪隨會傷心的。”
函陽看著我,然後苦笑著搖搖頭,“反正他早就不需要親人了。”
“不怕我告訴他麼?”我問。
“其實我們早就心照不宣,不過他一直找不到證據而已。”函陽笑了笑,“不過你如果願意成為那證據,我也無話可說。”
“啊,我怎麼敢呐。”
“就知道你不敢。”他將湯碗湊過來,“喝吧。”
一陣冷風吹進沒有關緊的窗戶,狠狠地掠過窗帷,直直地刺向我裸、露在外的喉嚨。
我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暗無天日地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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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後我就沒直起過身子。
函陽將我扛到床上去以後,就馬上命人找了大夫來,大夫細致地把過脈,認準我是受了嚴重的風寒,開了一大堆藥方,又收了大筆診金,才道貌岸然地走了。
沒過多久,函陽就端了一大碗藥汁站到了我的床前。
我聞著那味道就想吐,身子自然而然向床角縮了一些。
函陽舀了一匙藥湯湊到我嘴邊,我使勁兒一偏。
函陽在一旁為難地自言自語,“這樣喂都喝不下去?隻有用嘴巴了。”
我嚇了一跳,“你你你……對我弟忠誠一點啊。”
“什麼我我我?你想的美。”函陽一挑眉毛,“爺說的是守門那隻狗。”
我萬念俱灰,認命地張開口。
濃黑的粘稠液體順著嘴唇滑進來,還沒到達喉嚨,就已經刺破口腔噴了出去。
離我最近的函陽當然首當其衝。
看著他一臉嫌棄地拖著髒袍子跳開的樣子,我得意起來,更是賣力地將昨天吃的前天吃的統統往他身上吐。
“誒阮沫合你給我像話點啊,老子什麼時候這麼低三下四溫柔體貼地照顧過人……”
我再一口吐過去,他已經麵如死灰地閃人了。
幾個丫鬟任勞任怨地走進來打掃著被我汙染掉的地方,我渾渾噩噩地睡在床上,感覺半個靈魂都已經被吐出了身體。
丫鬟的聲音最後也一點一點地遠去。
臉頰突然被一股溫柔的寒意包圍了,整個皮膚,都流淌著熟悉的觸感。
“雪隨,雪隨……”我聲音極低地喃喃念著。
那隻手在我臉上停滯下來,冰冷的溫度一直浸到骨子裏去,我覺得有些難受,就想別過腦袋,誰知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連動彈一下都成了奢望。
眼瞼來回掙紮了一番後終於被撐開,剛剛適應了突兀地散進來的光線,便看見眼前這張美得讓人不可思議的臉龐。
冰雪一般潔白幹淨的麵孔。同樣白得微微反光的長發柔順地散在臉頰兩側,被稍微掩在發絲下的眼睛透著燦然的紫色,像是兩顆剛剛被水清洗過的水晶葡萄。
女子的長相妖魅無匹,神色之間透出的,卻是讓人自慚形穢的單純,她純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我,溫柔沉靜的目光讓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高高在上的浮雲。
我完全怔住了。
她濕潤的嘴唇在我麵前優雅地蠕動著,我卻依舊神魂離體,根本聽不見她說的哪怕一個字。
她又晃動了一下我的肩膀,待我恢複神智後,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對我說道,“雪隨是誰?”
“你又是誰?”我扯開唇片艱難地問。
她絕美的臉上蕩開一抹笑意,“我叫霧姬,住在蓮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