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豐盛的酒菜,涼卻吃得津津有味。
見我呆在一邊沒有任何動作,他夾了些菜放進我的碗裏,“瘦了一大圈,還不知道多吃點。”
我揀起一棵青菜,味同嚼蠟地咽了下去。
看見涼的酒杯空了,我傾身上去,拿著玉壺幫他斟滿。
他詫異地打量著我。
我覺得渾身不自在,渾身都在泄露心底的秘密,於是隻能低下頭去,大口大口地吃菜。
好在菜裏並沒有藥。
涼夾菜的速度明顯遲緩了下來。
我強作鎮定,“怎麼了?”
“頭有點暈。”他放下酒杯,擰著眉揉揉前額,語氣有些疲憊。
我擱下碗筷,站起來牽住他,“要不要休息一會?”
“也好。”涼隨著我的動作立起來,剛邁出一步,身體就像突然被折斷了一般,六神無主地向我壓下來。
我心虛地抹了一下額角的冷汗,拉過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奇怪,平時酒量並沒有太淺,今天怎麼就……”涼含糊地喃喃自語著,強自撐住自己的腰身,想要脫離我的攙扶。
“你醉了。”我跟上去,再次扶住他。
“我沒醉。”他眼神混沌地將我一把推開,自己搖搖蕩蕩地向著床鋪晃去。
還沒等我再次湊上前,他的身體已經隨著沉悶的碰撞聲倒在了地上。
隨後,窸窣的腳步聲也從身後漸漸傳過來。
我以為是瞬之,便轉過頭,想要在他離開之前再看他一眼。
麵前的門大開著,卻一個人也沒有。
正欲回頭,腦上卻突然傳來遲鈍的痛感,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之前,身體便驀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麵前的一切在迅速地上下顛倒著,我努力睜開眼睛,在四周暗無天日的旋轉裏,卻隻看見瞬之模糊的置身事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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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過來時,自己正被細繩牢牢地困在一張靠背椅上。
這裏大概是一間客棧的普通客房,靠牆的地方擱著兩張椅子,中間隔了一張茶幾,幾上的茶具簡陋粗糙,簡直是一堆隨意捏成的泥碗。
房內的光線倒是很足,好幾盞都同時亮著,將人的影子映照得格外渺小。
與我隔了一張木幾的椅子上,涼同樣不留一絲餘地地被綁著。
我抬起眼睫,看見正在麵前靜坐著的瞬之,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所有事情。
“我們現在在哪?”我冰冷地問。
“桃溪鎮。”他頓了一下,又補充著說道,“離西越隻有兩個時辰的車程。”
“這麼近,你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他們的君王在我這裏,我為什麼需要怕他們?”
“你的目的是什麼?”我的聲音已經沒有一點感情。
“我走的時候給離川留了信,讓他把兵權交給我。”
“沒想到你會有這種野心。”
“你錯了,”瞬之盯著我,雙眼鋪滿了詭異的靜默,“上次帶你離開的時候,我真的有想過,再也不要回來了。”
“沒有人硬把這種權力塞給你。”
瞬之沉吟著向我身旁的涼望了一眼,說出口的聲音也驟然變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確沒有人將大權強加到我身上,因為它本來該是我的。”
我的頭腦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詫狠狠震住,隻顧著怔怔地望著他。
“還記得我的病嗎,沫合?”瞬之忽然笑著發問。
“記得,每當你做出劇烈動作或是感情受到太大刺激時,都會心痛難忍。”
“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心疾是母親傳下來的,可是上次在踏奚城外,我無意間遇到了母親從前的侍女,才知道她根本沒有任何疾病。”
“這種疾病的患得,並不一定是因為遺傳。”我隱隱猜到了他的話下之意,卻仍然安慰著說。
“但這種頑疾早在我有記憶之前就已經長在了我的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