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不好的地方我馬上就會被扯進來了,你還真是護短。”殷雪隨笑了一下,“但是我從來沒想過要放棄你。你和我的使命,本來可以完美地結合到一起。先放棄的人,是你。”
“幸好我當初選對了。”我淡淡搖頭,“否則現在死在你麵前的就會是我。”
他默然一陣,低聲說道,“為了我,你也不能忍受嗎?”
“你都沒有因為我而丟下過你的責任。”
“所以走到這一步,是多麼理所當然啊。”他合上眼瞼,“阿沫,我最後問一次,你願不願意留下來?”
“我也問你最後一次,你願不願意遠遠離開?”
“每一個男人都會有自己與生俱來的職責,也許它並沒有重於一切,但是永遠無法被取代。”他的眉毛輕輕擰動了一下,“所以,阿沫,我不能走。”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寧願再也不要喜歡男人。”我淡淡開口。
他隻是微笑,“夏青午也是一樣的。”
我轉過頭去瞪他。
他的眼睛仍是閉著的,因此看不見他瞳仁裏的笑意。大概也是這個原因,他嘴角的弧度幹巴巴的,像是誰故意扯開的一樣。
膝蓋這個時候才感到軟,我想站起來,可是跪得太久,自己都忘了應該怎樣直起身子。
他扶住我的胳膊,讓我順著他站直。
“謝謝。”我輕聲開口說。
聽到這句話,他的手一顫。
“不用這麼客氣……,如果真的不恨我了的話,把我當你哥哥就好了,在外麵飄得累了,隨時可以回來找我。”
“也許真的會累,但我再也不會回來了。”我淺淺地笑。
“那……,也好。”
他永遠略帶沙啞的聲音慢慢地,仿佛從百裏之外的地方拉進我的耳朵裏。
我剛從他的手裏收回手臂,他便轉過身,一言不發地朝著外麵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動得那樣緩慢。可是,並沒有回頭。
他走了以後,我一個人站在原來的地方,突然覺得出奇的熱,單薄的裙子幾乎全都被汗水濡濕,黏在身上,發出沉悶的氣味。
我甚至都要以為,自己已經變成一灘鹹膩的汗水。
念淩的呼喚聲在旁邊響了很久。
其實我都可以聽到的,可是根本不知道聲音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回應他。
終於,在他的臉在眼中漸漸清晰以後,我的嘴總算勉強張開,“我好渴。”
他神色不變地端了杯茶遞給我。
我雙手接過來,揚起脖子直接將茶水灌進去。
遺漏在外麵的液體順著下巴流進領口,和汗水一樣,久久地纏在肌膚上。
我喝得太快,被嗆到了好幾次。
念淩隻在一旁袖手旁觀,沒有管我。
一連喝了好幾杯,最後一口流進了鼻子裏,我隻能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喉嚨像被誰用毛巾死死捂住了一樣,悶滯得讓人暈眩。
念淩這才走過來,慢悠悠地幫我拍背順氣。
我壓住胸中的空澀,用不經意的聲音說道,“念淩,現在可以走了。”
“因為孩子已死?”念淩在我背後問。
“是,死了,都死了。”
念淩在我背後笑出聲,“早跟你說過,不要留下來。”
“這些我都不要再追究了,我們快一點。”我合上眼睛說。
“好,你先回去收拾東西。”
“沒什麼好收拾,都不是我的。”我緩緩舒了口氣,“我們去找涼吧,他答應了會和我一起走的。”
念淩猶豫了一下,“要是他不走怎麼辦?”
剛才被殷雪隨激起的恐懼感在一瞬間故態複萌了一下,但我盡力忽視過去,“不怎麼辦,我們不過是少了一個可以帶路去藥鄉的人。”
念淩似乎鬆一口氣,片刻之後,卻還是製止,“沫合,我勸你不要去。”
“我要試一試。”
“你又不聽我的話。”
“看一看而已。”
念淩笑了一聲,終於淡淡說道,“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