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明亮的光線照進帳子裏,居然帶著幾分溫暖。
想必又是一個好天氣。
然而我的手感觸到的隻是一片蝕骨的寒冷。
我的手指都死死握著涼的脖子,手上的鮮血都像他的皮膚一樣,冷得幾乎凝固。
這個姿勢,像是我扼死了他一樣。
我恐懼莫名地用手指觸碰他的臉頰。
仍然是堅硬的不帶一絲猶豫的冷。他像一塊水底的石頭,抬起眼便可以看見陽光,卻連陽光的一點點溫暖都無法擁有。
過了好久我才真正相信,他已經死了。
最冷酷,最妖孽,最不擇手段的君王死了。
最隱忍,最毒辣,最傷痕累累的涼死了。
最寵我,最包容我,最不惜代價保護我的哥哥,也跟著死去了。
我失去理智地從床上跳起來,赤足跑到長案前。昨天喝過的酒杯還在那裏,昨天被我擲碎的杯子也沒有分毫變動。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可是我不明白,昨天還毫發無爽的涼,怎麼會突然離開我?
難道真的是我掐死了他?我茫然地盯著自己雙手。
它們在陽光的包圍裏白得幾乎看不清楚。
這時我聽見身後有人在笑,但聽不出那笑聲裏蘊含著的,到底是喜是悲。
再抬起頭看向涼,他仍躺在床上,像回憶一樣冰冰冷冷,一動不動。
“原來你是裝病。”過了很久,我的喉嚨才能扯出一點聲音。
身後的人彎下、身子,從後麵抱住我。
這種冰冷的溫度,像已經離開人世的涼一樣,讓我心寒膽戰。
我忽然哭出來,仰頭看向上麵的臉,“雪隨,涼死了。”
我隻能看見他的眼睛,他唇角開啟時用的是哪一種弧度,我卻半天都看不清。
“我知道。”他平淡地說。
“可是我沒有讓他把酒喝下去。”我的眼淚噴薄得厲害。
“我都知道。”雪隨用手指細細擦拭著我臉上的水痕,“別哭,你沒有罪過。”
“他一定是被我害死的。”我的聲音已經哽咽得毫無力氣。
“凶手是我。”他在我對麵蹲下、身子,將我的臉放下來,輕輕揉我酸痛不已的脖頸,“他中的是未央柳。”
這種藥我曾聽說過,是與流桐梧,太液散並稱的毒中極品。
“他沒有喝酒。”我淒迷地重複。
“未央柳也可以通過空氣傳播。”
“你在我身上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