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6章(2 / 2)

可想而知的是,任何努力終究要失敗的。要出門麼,還是對著鏡子冥想一整天?最後,還是……出去聽課吧。我抓起書包,輕輕推開屋門。

啊!黑貓,不,是貓頭端端正正擺在門口,保持仰視角度,貓眼已被摳去,兩個血淋淋的窟窿正對著我。我無法抑製地大喊大叫起來,貓頭被一腳踢出去,骨碌碌滿地亂轉,但不肯離開我,怎麼也不肯離開我。

“木蘭,你怎麼了?”康阿姨在稍遠的地方說話,她以前可不這麼親切。

我躺在床上,滿腦袋都是骨碌碌打轉的貓頭,在腦海裏刷下一條又一條紫紅的疤痕。

明白了,這是24小時裏我第二次昏倒。

“貓,黑貓……貓……”

“你怎麼了,木蘭,哪有貓啊?是不是你昨天沒休息好?”康阿姨的溫柔氣息溶化在床頭一平米範圍內,像穩定而致密的磁場。

“不,你養的貓,它,它死在我門口了,就剩下個腦袋……”

“我沒養過貓啊……”康阿姨靠得更近,雙瞳極為慈祥,無法抗拒的慈祥。

“不對,你養……貓……”

“我沒養貓,真的。”

“沒……養……?”

“是啊,我確實沒有養貓。”康的雙瞳裏添加了一對幽藍色調,看得我好舒服,舒服得有些忘乎所以,如烈火中暢飲冰鎮酸梅湯。

我似乎被說服了。康阿姨去忙她的事,我去忙我的學業。院子裏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堆樹葉的屍體。

晚上很陰沉,很多來路不明的雲在京城上空堆積,一個疊一個地互相擠壓。沒有雷聲,但我知道那裏醞釀的正負電荷正以幾何級數增加。

晚飯時,第一滴雨掉進了我的麻辣燙碗裏,第二滴落在回四合院的路上,我數不清後麵有多少滴了。因為康阿姨撐起一把傘給我。

“冷了吧?”康阿姨聲音依舊磁性,她盯著我問道。我努力去找早上那兩點愉悅的藍色,如同癮君子在搜尋上品白麵兒。

我們在四合院的門鬥裏對望了20秒,我的眼睛覺得很飽了,像吃了三碗麻辣燙那樣飽,於是眨了一眨。

“你去休息吧。”

“嗯!”

回跨院時,我路過台階上的一點淡淡血痕。我想起了不該存在的貓,於是又回頭確認了一下,那裏確實有一點非常淺的血痕,但我“確實”沒有看到。

腦袋很快就轉了回來,一股奇大的彈性把它扭正,我覺得自己的脖子比彈簧還要堅韌。

我把小毯子蒙在鏡子上,衣服沒脫,門反鎖。

哢嚓!閃電,又一個閃電,雨更大了些。有棱角的凶狠雨點把玻璃窗拍得山響。

我點了一根煙,煙放了很久,幹燥得直嗆鼻子。這盒煙我足足抽了半年,裏麵還剩下半盒有餘。隻有最緊張最難過才抽,男友分手抽了四根,做畢業論文兩根,奶奶去世三根,今晚我決定把它抽光,明天再買一盒。

書是一定要看的,但今天順序有點怪,我從最後一頁看起,而且把書倒過來。每個翻轉的方塊字都那麼清晰,一個個直挺挺的。第四根煙抽完,我想睡覺了,雖然很早,也不困。

收拾床鋪時,詞典乒然摔在地上,很誇張地把自己翻開,五髒六腑影像無私袒露出來,上麵還有前男友寫在字典底頁空白上的張狂字樣——“猛鬼街住著永遠不會死的弗萊迪,他會突然跳出來吻你。”男友沒少吻我,但他畢竟不是弗萊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