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料最後那個“期”字還沒說完,青衣少年便隻覺腳下一空,整個人毫無防備地生生跌倒下來。
“小兔崽子,跟你爹我鬥,你還嫩了一點!”楚修平冷哼一聲,抬手用不知何時奪過的仙劍劍背在少年的頭上狠狠敲了一下。
沒錯,這個道行不淺,麵容修秀的少年,正是楚修平的長子,號稱清巒峰甚至是華陽派“第一惹禍精”的十八歲少年——楚雲逸。
祠堂供奉著曆代掌門和祖師元辰散人的靈位,乃是一個門派除卻機密禁地外最為重要的地方,不論是十幾個人的風門還是上千人的雷門,都不會允許普通弟子隨隨便便進入的,更別說對裏麵的東西肆意毀壞。因而,且不提什麼去水門三石泉將入浴女弟子的衣物偷走藏起,還有什麼喬裝改扮後領著掌教門前來拜會的使者走入奇門遁甲所成的石陣,生生困住五天……單憑此次的“滔滔罪行”,也足以證明他“不負盛名”。
也是,對於一個年僅十八歲卻已經把方如嵐二十三歲才勉強學完的大半套風係法術全然參透,又從母親那偷學到幾乎全部的水係法術的天才少年來說,像平常人那般循規蹈矩,安安穩穩地生活,顯然是無聊至極的,也唯有這藐視規矩法度,恣意妄為的冒險,才能給他帶來真正快樂與充實的感覺。
不過即便是在一次又一次難度愈發提升的挑戰中不斷刷新著自己能力的上限,可這“斑斑劣跡”自然非但不能讓亦師亦父的楚修平麵上添光,反而招來一波又一波聲勢龐大的“上訪群眾”為原本甚是冷清的清巒峰,時不時帶來一次不小的熱鬧。
所幸這次還好,僅僅發生在風門之內,並沒牽扯到別的勢力,也讓頭疼不已的楚修平鬆了不小的一口氣。
不過家事處理起來說是簡單,卻又處處掣肘。自己那護犢的賢妻,加上慣會撒嬌求情的小女,自是不會同意自己下狠手處理這個處處挑事的“刺頭”,就是悄悄動手打上一頓,都免不了要被兩副珠圓玉潤卻淩厲無比的唇齒,“討伐”好幾天。就連自己手中僅剩的懲罰措施——思過崖麵壁——亦是形同虛設:一想到這個滿臉無所謂的少年,收拾起幾件新衣,抱著本道法秘籍,躲在那無人打擾的孤峰上閑情逸致,還有聽話的妹妹送去溫柔的老娘親手烹製的美味佳肴,就讓整天拖著寥寥一群榆木腦袋的弟子,在習武場上累死累活,做著無用功,還遭到同門頻頻調笑,急得一個頭兩個大的楚修平恨得牙癢癢。
可沒辦法,這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更是一個悉得自己天資真傳的優秀繼承人,自己總不能狠下心虎毒食子般廢了他的一身道行,來逼得他無法再“興風作浪”。
因而即便此時一隻手提著楚雲逸的仙劍,一隻手提著他的後衣領,想了半天,楚修平卻也還是沒法決定該怎麼處理這個讓自己火冒三丈卻又無可奈何的親生兒子。
然而就在楚修平猶豫躊躇的時候,一聲清朗而恭謙的聲音從背後緩緩傳來。
“師父,時辰不早了,請前去用膳吧!”那人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桶滾燙的油,正正澆在了楚修平的心頭。
“吃吃吃,你們這幾個不成器、沒出息的家夥,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吃…….”兒子沒法下狠手,那幾個也確實欠罵的徒弟,罵一罵也是沒問題的,反正都是些有自知之明的大人了,也清楚自己是為他們著急,倒是不會有什麼記恨。
可誰知道,楚修平頭也不回的訓斥剛一開口,便隻見麵前的楚雲逸,一張不大的嘴,瞬間便掙得溜圓。
“大大……”滿是難以置信感覺的話語生生卡在楚雲逸的喉嚨裏,憋了許久也還是沒能吐出來,倒是楚修平先開了口。
“大大大,大你個頭啊!你大師兄在哪,別拿你大師兄給我當擋箭牌,他在掌教門修行,都快兩年沒回來了,難不成今天就能專程跑回來救你?”楚修平表麵上生氣地搖了搖頭,心中卻是一緊。
是啊,那個楚雲逸小的時候,每次犯錯都護在他前麵求情代過的方如嵐——自己最喜愛的徒弟,是自己繼承風門掌門之位後收的第一個徒弟,視如己出地將孤兒出身的他從十歲養到了二十歲成人,可謂亦師亦父,但自從他在那次比武上一飛衝天,進入掌教門後,除了幾次很重要的時候,就很少回來了。其實楚修平自己當然也知道,方如嵐全身投入、潛心修煉,也不過是為了給人丁稀少的風門和自己這個在他心中無比高大的恩師掙上些許榮光。可試問,天底下有哪一個做父母的能在子女常年在外不能歸家的情況下心裏卻沒有一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