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年輕時的楚修平心中倒滿是修仙者應有的傲氣與理想,一腔熱血,一身抱負,從血液到骨子裏都是貫穿著一種要名揚天下、今天動地的壯誌雄心,可經曆了十八年前的那次變故,太多的事情讓他想明白了許多。雖然他登上了風門掌門的尊位,可很多追求與目標,卻已經沒有了。
此時的他,不再是什麼道家巨擘裏的掌門,而是和凡世裏那些開武館的尋常教頭一般無異。
看著兒女弟子們一個個成家立業,子孫晚輩們繞膝而戲,再有個健康的老伴靠在自己身邊,陪著老的快走不動的自己,沿著那些曾經發生過許許多多事情的老武館,轉一轉,便已是最終的幸福了。
可這些想法,卻從來不曾跟誰講起過,即便是妻子、兒子、也都沒有。
畢竟是啊,華陽派堂堂一門的掌門,卻有著這種避世的想法,說出去,又有誰能理解與相信呢?
就好像自己這個愛子,他又怎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死活不肯正式收他為徒,給他一個華陽派教眾的名分?
自己的孩子自己誰清楚,憑著那和自己相仿的天資與性格,也絕對會讓他做出比自己更高的成績。但這,卻真的是楚修平心裏最害怕的。
自己付出了巨大代價,好不容易從那些紛爭中脫離了出來,又怎能願意自己的孩子步了後塵,再被推到,風口浪尖。
想到這,楚修平那忍了許久的一記歎息,終究還是落了地。
“爹,您怎麼了?”楚雲逸年紀雖小,但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不弱,看著父親怒氣衝衝的麵色下,一雙瞳眸裏卻是波光湧動,再加上那一聲無比突兀的歎息,自然而然便能想出方才那一瞬,在父親的心中定是發生了什麼大的曲折。
“唉,你說你大師兄是快兩年沒回來了吧!”楚修平是個要麵子的人,加上為父為師,要他直接說出什麼“我想如嵐”之類的話定然是不可能的,可當下這個顧左右而言他,卻也無不能透露出些什麼。
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淡淡的一句話,換來的卻是“撲通”的一聲。
“大師兄,你這是……”楚雲逸的一聲驚呼還沒有說完,卻是那個跪到在地,一襲白衣,修眉朗目的青年人搶著說道。
“徒兒不孝,經年未歸,害的恩師掛念,罪不可恕!”方如嵐說著,一連磕下三個重重的響頭。
“如嵐?真的是你?”楚修平這才想到,方才聽話的時候是總覺哪裏不對,回身看到地下跪著的方如嵐,一股難以抑製的喜悅登時竄上那不常帶笑的臉龐。
“大師兄,快起來吧!”看著父親臉上透出的喜悅,楚雲逸也是微微一笑,俯下身一把扶起方如嵐,輕聲道“金雀回巢,我爹爹是高興都來不及呢!”
“臭小子,軒塵祖師的藏書閣算是沒白給你看呀!”楚修平難得的也對楚雲逸笑了笑,口中咀嚼著那四個字“金雀回巢、金雀回巢,是啊,如嵐,快跟為師一起回家吧!”
“對對對,走吧,快回家吧!”看著方如嵐向著父親恭敬地點了點頭,楚雲逸趕忙推著自己的大師兄快走,一心想把先前的事情,一筆帶過。心中卻是暗道一句:“哼,這藏書閣帶給我的,可不止爹爹您想的那麼簡單呢!”
然而就在父親向大師兄遞了一個眼色,拉著他祭劍而出,準備轉去前山的樓屋時,才發現自己的仙劍還在父親的手中,沒有還回來。
“誒,爹爹,我的仙劍!”看著二人騰然而起的身影楚雲逸才發現好像有什麼不對,不覺慌了起來。
可隻見二人的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一分滯待,眨眼間,兩道身影便淹沒在了那無盡雲海之中。
“這…….”楚雲逸這才想明白,原來,自己不過是被師兄配合著爹爹一起,給耍了一場。
“年紀輕輕,多走路鍛煉鍛煉身體,反正也就一個山頭,十來裏路,不遠不遠的。不過這裏思過崖倒是蠻近,臭小子,估計那的飯,你吃的會更習慣吧!”雲端悠悠傳來父親的聲音,亦是一股嘲弄與得意。
(注:掌教門,又稱長門,除卻風雷水火土五門獨立存在。居住著華陽的掌門與各大長老,以及他們的子嗣和自己所收的門徒,每屆華陽針鋒的前十六名都將從五門轉入長門學習華陽派的至高心法——融合風雷水火土五種屬性仙術的“太清靈歸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