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樓蘭新娘1(2 / 3)

傲文想到之前落入夢娘之手後所受的種種難言羞辱,因雙手被鎖住,不得不求懇約素為他解開褲子好讓他大小便,約素甚至不得不撕開他的褲襠露出下體,好讓他在內急時自己能解決。雖然比起鐵籠中那些終日赤身裸體的肉奴,他的待遇已經算好了許多,可以他王子身份,這還是他終身難以忘記的奇恥大辱。當即點頭道:“好,你們兄弟專心去辦這件事。再派人秘密將未翔和阿色轉押來王宮地牢囚禁。”

回到王宮,傲文又以王儲身份召見大臣,安排各種重建事宜,忙碌了大半天,直到深夜,才得以離開大殿,來到約素的臨時住處。

約素正在燈下縫製衣裳,聞聽傲文到來,欣喜迎上前來,道:“我生怕你會來,所以一直不敢睡。”傲文道:“你困了?那我看一眼就走。”約素忙挽住他手臂,道:“不,你陪我多坐一會兒。”

二人依偎著坐在床榻上。傲文說了要用未翔來誘捕夢娘一事,本以為約素會很高興,她聽了卻隻是悠悠歎了一聲。

傲文很是不解,問道:“難道你不恨夢娘麼?”約素道:“本來是恨的,可是仔細想想她也沒有對我做什麼壞事。我被於闐武士追殺,逃入大漠,最終落入馬賊手中,是她幾次救了我,保住了我的清白。雖然她對你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可是未翔……未翔在不知道她馬賊身份的時候愛上她,這實在不是他的錯呀。”

傲文道:“你想為未翔求情?”約素搖頭道:“不,傲文,我隻想讓你快樂。未翔是你的好朋友,殺他容易,要他活過來就再也不能了,有朝一日回憶起你們一起練武的情形,你能保證你不會後悔麼?”

傲文一時心頭有所感,半晌說不出話來,愣了半天神,才道:“你先睡吧,我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出來院子,問明未翔已經轉押到王宮,便又朝地牢趕來。未翔手足間的禁錮均已去掉,剃了胡子,換了一身幹淨衣裳,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見傲文進來,便上前跪下。

傲文揮手命侍衛退出,道:“我最後來問你一次,你真的寧死也不肯悔改麼?”未翔道:“若是王子說的悔改是要命臣去誘捕夢娘,恕未翔不能從命。”

傲文道:“你為了那樣一個作惡多端的女人,就要拋棄你的國家、你的王子、你的兄弟?”未翔道:“不,我沒有拋棄樓蘭,也不敢拋棄王子,隻是我也不想拋棄夢娘。王子,你還是殺了我吧,若是你放過我,我怕我還是忍不住會做錯事。”

傲文知道他愛慕夢娘太深,森然道:“我已經給了你出路,這可是你自己的選擇。”未翔道:“是,未翔死而無怨。”

隔了幾日,笑笑生、蕭揚、驚鴻幾人攜帶著神物,約請傲文一道來到神殿,說是也許還有新的偈語未能發現。

樓蘭的神殿位於扜泥城西北處,修建在千羽湖的靈光島上。千羽湖因形狀略呈多片羽毛形而得名。湖區內林木青翠,湖水清澈似鏡,湖光樹影,交相映襯,環境優雅,風光極為秀麗,是扜泥城風光最勝之處。湖心則是天然的靈光島,方圓數裏,島上有拱橋相連與湖岸。

諸人在神殿前被值守官吏攔住,官吏取過一柄拂塵,往各人衣服上拂拭,表示“除穢”之意,除穢完畢,這才放眾人進去。

神殿是座高大的廟堂建築,拱形的房頂高達十數丈,不過裝飾極為簡單,除了古樸淡雅的青色,沒有其它色調,但反而因此顯出一種雄壯的美。正中供奉著天女的玉像,天女寬袖大袍,裙裾飄飄,頗似中原的服飾,雙目俯視著眾人,大概由於玉質的原因,目光中似乎有一絲哀怨。

傲文自官吏手中取過大香——這是特意製作的香,粗如小兒手臂,可以燃燒一天一夜而不熄。取火也不是用普通的火石,而是利用神殿頂部的透明石取日光燃香,象征“天火”。此時正值晌午,太陽穿透廟堂的透明石,在地上投下一個光斑。傲文將大香頂部伸到光斑上,片刻後,大香開始發熱冒煙,又等了片刻,“噗嗤”一聲,終於燃了起來。傲文輕輕吹滅明火,將大香插在神像前麵的祭壇眾。青煙嫋嫋,漸漸彌散開來,散發出一股好聞的草木的清香。

傲文問道:“要如何從神物中發現新的偈語?”笑笑生道:“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但見過王子上香,似乎有些明白了。”

取出裝著彩裙的石匣,放在透明石的光斑下。等了一會兒,石匣飄起一陣輕煙般的塵粉,石麵上出現了兩個圖案,一枚太陽,一枚如鉤彎月,卻並沒有什麼偈語。

傲文道:“日月不可能同時出現,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驚鴻道:“太陽是生命之源,光明則是神力的根本,也許這個圖案代表神仙。”

傲文道:“那麼月亮呢?”驚鴻道:“這我也說不好。”笑笑生道:“也許這並不是彎月,而是代表一個人形。”驚鴻陡然明白了過來,臉色頓時蒼白。

傲文道:“到底是什麼意思?”笑笑生歎道:“我們這裏隻有天女是神仙,她就是那個太陽,王子就是那個人形,隻有你們二人結為夫婦,彩裙穿在天女身上,才能激發出神物的神力。”表麵波瀾不驚的話語下,其實洶湧著澎湃的暗流。

一陣清風不知如何穿進了神殿,吹得香煙左扭右晃,像個搖擺的舞娘。傲文和驚鴻站在神殿祭壇前麵,如陌生人那般麵麵相視,一如初見。

在美麗與哀愁的生命中,有諸多無法擺脫的無奈,任憑如何掙紮,如何抗爭,都是徒然。這些塵世中的紅男綠女,經曆了淡泊與濃烈,卑微與壯闊,以及許許多多的肝腸寸斷之後,依舊隻是個悲情的傳奇。

蕭揚默默回來王宮別苑,開始打點行裝。笑笑生跟進來道:“你當真要離開樓蘭?”蕭揚道:“嗯。”

笑笑生道:“就算天女在神殿發誓不再見你,就算她為了大義要嫁給傲文王子,你還是可以留下來的,至少你可以選擇留在西域,繼續尋找軒轅劍。”蕭揚搖了搖頭,道:“我不該再羈留在這裏。我打算先陪阿飛送古麗的遺物去車師國,然後離開西域,返回中原。”笑笑生見他心意已決,隻得道:“那你一路小心。”蕭揚道:“笑先生和麒麟暫時先留在這裏,看看能不能助天女一臂之力。”笑笑生道:“這是當然。”

蕭揚遂來向問天國王辭別。問天尚不知道驚鴻已經被確認是傲文的新娘,以為蕭揚隻是要陪阿飛前去車師料理古麗後事,忙道:“車師國王昌邁是我外甥,遊龍君有需要盡可以找他。如果發現車師和墨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也請遊龍君及時告知。”

近來樓蘭變故連連,墨山毫無動靜也就罷了,與樓蘭同氣連枝的車師也不見任何使者到來,這沉默的背後必然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難怪國王會覺得奇怪了。

蕭揚道:“遵命。”出來國王寢宮,便來向傲文告別。

傲文自己也是心煩意亂,無奈地問道:“你一定要這樣麼?”蕭揚道:“隻有我離開西域,天女才能安心嫁給王子。王子,我衷心祝你們幸福。”

祝一對互不相愛的男女幸福,這話聽起來倒像是一種諷刺。傲文卻連發作的力氣都沒有,頹然答道:“幸福……會幸福的……”他就那麼呆呆坐著,也不知道蕭揚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侍衛進來輕聲稟道:“阿定求見殿下。”傲文猜想又是為芙蕖之事,更加煩悶,卻不得不道:“讓他進來。”

阿定一進來就告道:“王子答應了公主要去看她,卻連著幾日沒有露麵,公主吵著要上吊自殺。”傲文不耐煩地道:“我有空自然會去看她。這些事你自己就應付得來,何必大老遠跑來稟告?”阿定道:“屬下是將公主綁了起來,不讓她有機會傷害自己。可公主不吃不喝,以絕食抗議,已經兩天了。”

傲文無可奈何,隻得起身命道:“備馬,我這就去看她。”

一路馳來城外泉蘇大將軍故宅。幾名侍衛正焦急地等在門前,見王子到來,這才長舒一口氣,告道:“公主說見不到王子,寧死不喝一口水。”

傲文徑直奔進內室,果見芙蕖躺在床上,雙手被布條綁在床柱上,人已經氣息奄奄,有明顯的脫水跡象,忙命人解開綁縛,扶她起來。

芙蕖眉尖緊蹙,露出了怯生生的表情,柔聲道:“表哥,你終於來了!”傲文道:“你怎麼又不聽話了。”命侍衛端來一碗熱粥,親手喂她吃下。

芙蕖蒼白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血色,道:“表哥,我聽說母後和阿姨都死了,父王也生病了,是也不是?”傲文本想一直瞞著她,想來還是侍衛不經意間露了口風,隻得道:“是。”

芙蕖道:“我不想再過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表哥,你帶我回宮,我要見見父王,就算他要殺我,我也要看看他病好了沒有。”一邊說著,一邊怔怔流下了眼淚。

傲文道:“可是國王已經公告天下你被處死,你一旦回宮,非死在國王刀下不可。”芙蕖道:“母後和阿姨都不在了,我就隻有父王和表哥了。我寧可死在父王刀下,也不要這般活著。表哥,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絕食而死。”

傲文無奈,隻得道:“那好。我帶你回去見國王,你一見到他,就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知道麼?”芙蕖淒然道:“死就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傲文料想王後之死對她打擊極大,也不好再勸,當即往她身上罩了一件鬥篷,遮住麵孔和身形,扶她出來上馬,往王宮馳來。

剛進宮門,便有侍衛過來稟告道:“王子終於回來了!未翔侍衛長有急事想求見殿下。”

芙蕖道:“我自己去見父王吧。”傲文道:“那怎麼行?”命侍衛先帶芙蕖到自己住處,等忙完再帶她去見國王。

剛一踏進地牢,未翔便搶過來跪下,道:“殿下,還請你高抬貴手,手下留情。”傲文冷冷道:“你不是寧死也不肯悔改麼?又找我來做什麼?”未翔道:“不是為我自己。聽說王子要將我公開處死,以此來誘捕夢娘。王子當真要這麼做麼?若是還念往日手足情分,求你……求你放過夢娘。”

傲文本來還對當眾處死前王宮侍衛長有所猶豫,忽聽得未翔開口用手足情分為夢娘求情,登時勃然色變,轉身將他一腳踢翻在地,道:“我一定要捉住夢娘,親手將她碎屍萬段,好祭奠死去的阿峰和刀郎。”又連聲叫道,“來人,快來人,是誰告訴你們可以不用給重囚上枷鎖的?因為他以前是你們上司就可以徇私麼?”

未翔擔任王宮侍衛長幾年,甚得侍衛愛戴,他被王儲下令從塔獄轉來王宮地牢,人人均以為事情大有轉機,因而未給他上戒具。地牢看守見傲文突然發了大火,忙飛奔趕去取來鐐銬,鎖了未翔手腳。

傲文餘怒未消,道:“若是敢徇私放走未翔,你們全部都要處死。”看守戰戰兢兢,躬身應道:“屬下絕不敢徇私枉法。”

傲文憤然出來地牢,走不多遠,便遠遠見到驚鴻牽著約素的手,坐在花樹下密密交談。他一時愣住,既想上去,又不敢上去,既想知道二女到底說了些什麼,又害怕見到約素臉上的失望表情。正躊躇矛盾時,約素忽然抬起頭來,見到了傲文,便起身站起來,匆匆往後宮走去。

傲文急忙追了上去,叫道:“約素!約素!”約素回轉身,勉強微笑道:“有事麼?”傲文道:“你躲著我做什麼?”約素道:“我沒有躲著你呀,我隻是趕著去……茅廁……”登時又想起昔日與傲文被囚禁在馬鬃山時的種種情形,羞紅了臉。

傲文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想必天女已經告訴你了事情經過,本來我是想親口告訴你的……”約素道:“王子,我是真的內急。”輕輕掙脫了傲文,飛一般地去了。

傲文凝視她的背影消失,悄立良久,才叫過一名侍衛,道:“你暗中去盯著約素公主,如果她想要離開王宮,就立即趕來告訴我。”

驀然聽到王宮北麵鑼聲響起,那是火警信號。北麵是問天國王寢宮和書房所在處,正冒出滾滾濃煙。傲文大驚失色,忙朝北麵趕來。失火的正是國王寢宮,所幸千羽湖就在王宮北麵,汲水方便,火勢沒有燒旺就被侍衛撲滅。

問天批衣站在宮前,顯是被侍衛從床上救出。傲文趕過來一看即道:“這裏暫時不能住了。陛下,不如你先暫時搬去我的住處。”話一出口,才想到芙蕖正藏在那裏。幸得問天搖頭道:“不過是燒了幾扇窗子,我住慣這裏,還是住這裏好。你去忙吧,不用留在這裏陪我。”

傲文本有心試探芙蕖之事,見國王病容甚重,隻得暫且作罷。回來住處,命看守的侍衛讓開,推門叫道:“表妹,你最好還是……”

房中空空一人,根本不見芙蕖人影。傲文忙叫進侍衛,問道:“公主人呢?”侍衛道:“一直在裏麵的呀。”傲文見西窗大開,跺腳道:“糟了!你們幾個,快去將公主找回來,千萬別讓國王知道她在宮裏。”一麵又分派人手去封鎖宮門,閉門搜捕。

過了好大一會兒,驚鴻匆匆趕來告道:“王子,神物不見了。”傲文大震,忙跟驚鴻趕來別苑。

卻見桌案上石匣大開,裏麵空空如也,彩裙已經被人取走。笑笑生撫摸著後腦勺坐在一旁哼哼哈哈。傲文怒道:“笑先生,神物歸你看管,你現下弄丟了它,要如何交代?”笑笑生道:“我是被你的侍衛突如其來地打暈了,才弄丟了彩裙,怎麼能全怪我一個人?”

傲文道:“我的侍衛?是誰?”笑笑生嘟囔道:“說出來怕你不信。”傲文道:“快說,到底是誰?”笑笑生道:“那人穿著侍衛的衣服,卻是死去的芙蕖的麵孔,臉色青得跟鬼魂一樣,我可是嚇了一跳。我昏迷中還聽見她的怪笑聲,說她既然穿不上彩裙,就要徹底毀掉它。”

傲文這才知道芙蕖是有意哀求自己帶她入宮,目的就是要盜走彩裙毀掉,登時又驚又悔,這才理解未翔大錯鑄下、無可挽回的心情,料想火災也跟芙蕖有關,目的就是要趁亂出宮,急忙派侍衛四出追捕。

笑笑生道:“原來芙蕖公主是假死,那麼我見的也就不是鬼了。”驚鴻道:“彩裙是神物,不可能輕易毀掉。芙蕖公主內心魔氣未散,多半往幽密森林去了。”傲文道:“多謝提醒。”忙派大批侍衛往大漠方向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