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絮獨坐屋內瞪著那截泛黃的冥紙和拔浪鼓,心裏似有盤算。阿漓端了點心熱茶進屋,見詠絮沉思不語,便也沒說話,將托盤置於幾案後輕輕的布施點心、倒茶再遞與詠絮。詠絮接過並未喝,起身踱至窗前,複轉過來低頭看了看拔浪鼓,“阿漓,去庫房挑選幾件別致的首飾,將雲紋鳳金簪、花顏玉步搖、水仙翡翠鈿花幾樣分盒子裝好。”詠絮輕柔吩咐道。“是,公主,茶快涼了,您趁熱喝。”說畢行禮退下。
第二日用過午膳,詠絮著初夏請了采靜、農嬤嬤至落塵軒小坐,倆人皆有些不解驚慌,但終究是穩妥的人,詠絮與她二人閑聊了一會,便各自散開。
此時正是麗景燭春餘,清陰澄夏首,一樹一樹的槐花,猶如白雲浮動,柳絮輕輕飛舞,像婀娜多情的女子在淺淺吟唱,百花園的過雨荷花滿院飄香,春末的清晨沁人心脾。詠絮、阿漓幾人帶著瑞明在湖邊散步,賞景,瑞明由嬤嬤抱著,一看到他覺得有趣的物景,就扭動身子非要下來走,詠絮任他,隻示意嬤嬤們跟著。一行人慢慢玩到湖心亭,剛步入亭內,發現有人更早來此貪看美景。司徒慕風坐在上好的梨花木質輪椅上由另一個年輕的丫頭由後推著,紫瑤則與二叔並肩而坐,不知說到什麼,紫瑤溫柔笑起,二叔也眉眼輕鬆,見詠絮走來,紫瑤忙起身行禮,詠絮笑著握她的手道:“紫瑤,你又來了,不讓我喚你二嬸,卻偏偏對我守禮。”說罷搖頭失笑。紫瑤怯笑著:“我怎麼也改不了,再說按規矩還是該施禮的,怎可廢了。”詠絮調笑道:“和二叔一起的時間不算短了,也沒見你跟著他學得一星半點的,還是老實得很,半分孤傲都見不著。不過,這就是常說服的夫妻互補。”紫瑤沒再接話,臉上蕩起紅雲。司徒慕風淡淡的回了視線,吩咐道:“這裏太聒噪了,我想去沁心橋。”小丫頭依言往外推輪椅。紫瑤聞言羞赧,詠絮不在意的微笑,二叔經過她時,輕道:“你和公主多聊會,呆會一起用早膳。”“好”,紫瑤溫馴回答。
紫瑤目送二叔到遠處才轉過身子與詠絮相對坐定,詠絮感慨:“紫瑤,幸虧有你,二叔現在才會這樣氣定閑適。”“公主,哪的話,是我的福氣才對,二爺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不是壞人。”“瞧你維護他的模樣,真真讓人感動”詠絮抿嘴道:“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一切很好,是二叔也是你向往的,兩人心在一塊,生活自然和美。”說完示意阿漓,阿漓捧著雕花的錦盒上前,“二叔能夠遇到你,能夠放下從前,你們成親我特別高興,成親時你們拒不收禮,我也不便強求,但現在這是我的心意,獨獨恭賀你們共結連理的心意。”聽完此番話,紫瑤感動而有點無措:“這……公主……”“當年你照顧瑾瑜時就讓我很喜歡,懂事,細致溫柔,是這府裏真正用心陪伴他的人,現在你得到幸福,我始終認為這算是對瑾瑜的一種安慰,能讓我稍有些覺得他的離世那樣大的遺憾裏這是僅有的喜悅了,所以這是我誠心的祝福,這裏麵有對你們的,也有對瑾瑜的,懂麼?”紫瑤已經淚盈於睫,點頭道:“是,是,謝公主厚愛,我定會好好珍惜……對於瑾瑜少爺我一直心裏愧疚,當年我若和他一起,也不至於……”話未完已經嚶嚶哭起來。詠絮低歎道:“這豈能怪你,雖然他死的不明不白,到現在還是懸案,但生前你待他至好,你不必自責,我明白這些並非你的錯,隻能說是他的命。”兩人在亭中傷心了一陣,直到仆人來請用早膳。
寬敞的青石路上,一輛精致的馬車徐徐靠在太尉府前,守門的人分兩邊將氣派的大門打開,小廝急忙拿起小矮幾置於馬車邊,阿漓先從馬車上下來,再抬手將詠絮慢慢的扶著往府裏走,到了落塵軒,阿漓斟茶遞與詠絮,詠絮輕啜一回,盯著清透的茶水說道:“阿漓,我果真去求了皇後娘娘,她也應允了我,但為何心中比從前更不安呢。”“公主,您不用這樣,從前您是被動的,現在隻是想有主動權,您沒有害別人的心思,隻是想保護您在意的人,這又有何錯呢。”阿漓勸道。詠絮沉沉笑著,戲謔道:“是啊,那是從前我不想爭,現在我不得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