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喝了好茶,心中有了比較,自然就淡。”方丈淡然說道。
釋空不作聲,低下頭,自己在少林喝了十八年粗茶,也從未曾說過一個淡字。
“你正在洛陽查案,本不該打斷你,但事出有因,不得不急召你回來。”
“弟子聽命。”
“你需要盡快啟程去一趟京城,不要耽擱,越快越好。”
“是。我正打算從洛陽去京城,京城有七樁案發現場,都還沒去檢查過。”
“查案不是最主要的,”方丈身體微微前傾,麵色沉靜,“皇上病情嚴重,宮中太醫已束手無策,皇後遣秘史送信至少林,希望少林能派高僧入宮。”
釋空心中一驚,在洛陽便聽聞坊間傳言,沒想到此事就擺在自己麵前。
“弟子願進京盡綿薄之力,但我醫術淺薄,恐不能幫上大忙。”
“少林藥局會派一名僧醫隨你進宮,但我料想皇上的病情,多半不是靠藥物能治療的,你去看看罷,及時傳信回來。”
“嗯。”釋空點點頭,心中卻是湍湍急流。
“還有一件事。”方丈用茶匙輕舀茶水,不急不緩。
“方丈請講。”
“武林大會今秋舉行,如今春已過半,你要開始著手準備了,達摩院眾僧可以聽你安排。”
“是。”
倆人靜默而坐,直到炭火上的燒水壺嗚咽著吐出水霧,彼此也再無多言。
方丈似乎對釋空正在查的案件並不關心,原本以為召他歸來是有了新的線索,未曾想到方丈卻隻字未提。
思來想去,釋空還是開了口:“方丈,我此番到洛陽,檢查了十名死者的屍體,走訪了洛陽兩處案發現場,目前掌握的線索非常雜亂,暫時還未能有效地關聯到一起。”
“不要急,慢慢來。”
“方丈可有何指教?”
“慢慢查吧,隻要你有耐心,總能查個清楚。”
“我懷疑,這次的命案和十五年前在風府失竊的《無常內經》真本有關。”
“不用懷疑,就是有關。若不是皇上這些年來都在修煉假的內經,今日又怎會病入膏肓。”
“您既然知道,為何不……”釋空欲言又止。
“為何不告知皇上實情?為何不尋找真本的下落?為何不阻止江湖動蕩?是不是?”方丈慈眉善目,聲色平淡。
“弟子不敢。”釋空低下了眉眼。
“釋空啊,知道我為何派你去密見風一刀嗎?”
釋空呈上了風鏢主交給他的粗木盒子,方丈接過盒子,仔細地端詳著。“十五年了,終於回到了少林。”
“方丈,此盒中已空無一物,風一刀此次歸還盒子,並且說不會把追蹤內經真本之事交移給下一任鏢主,豈是要同少林就此斷交?”
“非也。這個盒子,你可曾打開過?”
釋空搖頭。
方丈抽下木盒的蓋子,目光輕掃,隨即將盒底麵朝釋空。
釋空才發現盒底有字,是一首七言——
一行白鷺上青天,二指飛影若無弦。
三千功名風雨間,四麵楚歌莫笑言。
“這……可是真本的線索?”釋空不解。
“正是。風一刀追查自此,真本的下落就在詩中。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因此才將盒子歸還於少林。”
“可是這詩中謎底,弟子尚解不開,請方丈指點一二。”
方丈淡然微笑道:“這詩我也就比你早看了一眼,我也解不開。為了等《無常內經》回到少林,我等了足足十五年,如今終於有眉目了,釋空,去把它找回來吧。”
迎著方丈期許的目光,釋空依然毫無頭緒,隻得將這首七言印在腦海中。
然而在午市聽到的話語在他的腦海中劇烈回響,他至今仍記得那傲慢的聲音說道,“少林方丈曾同時執掌少林寺和江湖汨羅教,一正一邪,誰能保證少林所謂的胸懷天下,沒有暗中助長汨羅教的歪風邪氣?”
釋空定了定神,神色鎮定地開口道:“方丈,您對汨羅教,可有了解?”
“很了解。”方丈撚著佛珠,與釋空對視。
釋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汨羅教本是江湖第一大邪教,是江湖各門派聯合將其剿滅,我就是那次剿滅行動在暗處的指揮者。汨羅教受到重創,從此銷聲匿跡,可惜的是讓教主逃跑了,難免汨羅教會不會卷土重來。”
“汨羅教教主是何人?”
“不知,汨羅教曆任教主都非常神秘,從不公開拋頭露麵,汨羅教是指派繼承製,隻有上一任教主知道下一任教主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