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已經死了,死人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的。官府裏頭的那些老爺們,也不各個都是青天大人,我若多張一張這嘴,隻怕還會將阿牛給拖累進去。那個小乞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對於老婦人的這番解釋,刑如意是信的。畢竟,過往的那些事情已經說不清楚了,而如此貧瘠的人家,又藏著這許多的銀兩,難保官府不會給他們扣一個謀財害命的罪名。”
“那,阿朱遇害那夜,您可有聽見什麼動靜?”
“動靜?這山裏到了晚上都是動靜。”老婦人紅了眼圈:“若我真聽見了什麼,我一定會叫阿牛出去看,若阿牛出去了,沒準我的阿朱就不會死了。可我除了山裏頭的那些聲響之外,什麼都沒有聽見。阿牛年輕,睡覺也沉,他也什麼都沒有聽見。”
雖不知老婦人這後麵的話中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刑如意已經不想再追究下去了。無論那個晚上她是否聽見了異樣的聲音,對於她來說,折磨都已經夠多了。
刑如意歎了口氣,又仔細的看了看老婦人複明的那隻眼睛,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隨後便站在前廊那裏默默的看著越下越小的冬雨。這場雨,是為阿碧下的,也是她留在這個人世間最後的東西。
幫著阿牛安置阿碧屍身的時候,刑如意借機問起了釘子的事情,但她刻意隱瞞下了棺材兩個字。老婦人沒有多想,便將當年的事情一一的說了。說到房梁時,她的語氣與神態也都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說那些木材都是從附近山上伐的,做梁的木匠也都是附近村子的。至於那些釘子,多半都是木匠自己帶來的。
見此情形,刑如意也不打算再追問下去。因為當年的那些人,要嘛已經搬離此處,要嘛已經不再人世,就算她想要打聽,怕是也打聽不出來什麼了。可就在刑如意帶著李茂將要離開老婦人的家中時,她突兀的說了兩句話。
這第一句:廟宇建成之日,也就是生祭阿碧的日子,這山中突然來了一個道士。他自稱是過路的,到了跟前,問了眾人建廟的原因之後,就躍上屋頂去看了看風景。隨後,便離開了。因為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所以當時的那些人,包括老婦人自己都沒有往心裏去。隻是剛剛刑如意問起釘子的事情,老婦人才恍然想起這麼一件事來。她依稀記得,當時曾瞧見那道士往橫梁上釘了一個什麼東西,隻是當時心中亂的很,也就沒有提這件事情。
至於那個過路的道士,刑如意已經猜出來他是誰了?這世上能夠如此清閑,還喜歡什麼事情都要插一腳的道士,除了莫須有還能有誰。
這第二句:小女兒阿朱出嫁時,她曾偷偷的去過雲家集。那時,她的眼睛尚能看見些東西,隱約瞧著那個站在阿朱身旁的婦人有些眼熟。事後回想起來,才覺得那婦人依稀就是當年村中村長的女兒。隻是兩人見麵的次數不多,也不是十分肯定。老婦人雖不清楚自己的兩個女兒當年在村長家寄養時發生的事情,但阿碧被生祭之後,村中鬧災的情形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發的嚴重。家無存糧,人無水飲,到了最後,甚至還發生過人吃人的慘劇。
老婦人聽說,這村長女兒在聽說家中鬧災之後,就帶著夫婿與剛剛滿月的孩子回來探望,結果剛剛入村,孩子就被人搶了去,生死不明。自己的丈夫,為了尋找孩子,也被那些發瘋的村民們給失手殺死,若非村長父子護著她,隻怕她也難逃那場天災人禍。
“既是如此,難道阿娘你就沒有擔心過阿朱的安危嗎?畢竟當年村中發生的那些事,村長的這個女兒極有可能都算到阿朱的頭上去?”
“怎麼可能不擔心?隻是,我讓阿牛去打聽過。這個婦人是阿朱恩人的遺孀,姓名也與當年村長的女兒不同。所以我想著……我想著許是我的眼睛不好,當日看錯了人。”老婦人說著,抿了抿嘴唇:“可如今,阿朱她死的蹊蹺,我又隱隱覺得這一切與村長的那個女兒有關?也許當年的慘禍之後,她也與我的女兒阿朱一樣,隱姓埋名,重新嫁了人。”
“阿娘您當時看到的那個婦人,是否就是日後跟在阿朱身旁的那個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