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桑青堅定地說道。
桑夫人勃然大怒,操起手中的發簪擲向她:“敢做不敢認!沒用的東西!”
桑青頭上陡然刺痛,發簪打在頭上,因為擲的用力讓人生疼。可惡的發簪叮地落在地上,亭子裏悄然無聲。
緊扣住十指,桑青咬住下唇,不想讓委屈的淚流出眼眶,依舊回答:“不是我。”
桑夫人臉色淡淡,挑眉道:“那是誰?你想汙攀誰?”
呼吸一窒,桑青思慮,要說出是桑皓故意為之嗎?她會不會信?可轉念一想,她怎麼會信,信的話就不會用她要汙攀誰這種說法。
那領了蓮舟送來的牙婆說的沒錯。四小姐就是個天生的倔脾氣——桑青犯起倔來死硬到底。
她已經知道當堂說什麼都無補於事,桑夫人不會信。可是忍下去,她委屈難當。於是,對著桑夫人她沉默了。
於是一場噩夢來臨。
桑夫人氣的有些發抖,手狠狠地把和樂手裏拿的物什丟出亭子,又大聲吩咐長安去取家法。
長安和樂兩人趕忙跪下為桑青求情,桑青腦子裏有些發懵,終於意識到這次的悶虧不能善了。
中庭鞭撻五十,以儆效尤。
她自己走去中庭,看到元老頭手裏的馬鞭,自己在袖子裏捏白了指節。鬱大娘得了消息氣急敗壞,但她如何隨便能見上桑夫人?隻得趕到中庭,她大手指著元老頭的鼻子罵,罵的老頭跳腳,他隻是奉命執刑,打上小姐一頓會不會被秋後算賬連他自己都吃不準。
真打?還是裝裝樣子?
元老頭作為大總管,差了跟班速速去問,小廝又被內院的夫人給罵了出來,走到老頭身邊說:“夫人讓小的來領罰。”
“怎麼說?”
“夫人說小的笨,家法哪有假的,打一頓好好長長記性!”
老頭揪了揪自己的胡子,明白了。下手耍的鞭子劈啪熱鬧,分寸把握的剛剛好。
桑青覺得鞭子打的並不重,但真正痛苦的是被鞭撻的過程。家法除了有懲治的用處外,還是立威、殺雞儆猴的好手段。曆來都是不禁人看熱鬧的。
最怕的還是沒人看。她好似被剝光了外衣,在一幹人麵前裏裏外外都幹淨了。
什麼小姐,本來就聽說是撿回來養的。
胡說什麼,明明說是老爺外麵抱回來的。天知道是什麼女人生出來的。夫人真是大度呢。
……
桑青覺得痛,不是那種皮開肉綻,被抽的皮下血肉模糊的痛。但她覺得難受,後來,被打完五十鞭後,她連自己爬起來走回去這種維護尊嚴的事都辦不到。被長安等人抬回去時,她發抖,覺得渾身發涼。鬱大娘跟著哀叫不止,咒罵元老頭不知好歹,反倒是蓮舟手腳利索,好好料理了她的傷處,把左無騁為臉配的藥全上了背脊。
趴伏在床褥上,桑青平靜了下來。這幾日她與床褥甚有緣,也與病痛有緣,更與左無騁有緣。也許是幾次三番被請慣了,以至於這回他來得不緊不慢,但看到躺在床上好似有些奄奄一息模樣的桑青,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桑青氣息微弱地轉身瞧他,客氣地招呼他喝茶:“大夫的腿腳越來越慢了啊。”
他坐下,身邊的藥童把藥箱擺到桌上打開,蓮舟上前:“左先生,我家小姐這次傷的地方不便細看,您看……”
左無騁凝眉,手搭脈,藥童見他臉色不敢說話,蓮舟靜默,鬱大娘呼天搶地地跑進屋裏,屋內霎時都是她:“哎喲,小姐啊,你這是怎麼了啊?”
桑青氣弱,我怎麼了你不是看到了,你還看著我被怎麼了呢。
她哀號不停唱作俱佳的,猶如唱堂會的戲子,做作得很。
叫喚了一會兒沒人應和,鬱大娘自己也不好意思趕忙尋了理由出去了。
左無騁噗哧一聲笑出來:“四小姐的這位家仆很有意思。”
桑青尷尬地笑,帶到身上,震得發疼。可因為習慣了鬱大娘的做派,坦然自若。
“四小姐以後還是好好的吧,要不然下次還真不知是要看哪塊地方的毛病了呢?”左無騁又說道。
桑青看了他一會兒,不想說話。
我受得苦都是我自己作孽嗎?是嗎?
左無騁收拾好藥箱要回去,起身前手暗暗捏了捏她的,他在她手裏團了點東西假裝無恙告辭了。蓮舟送他,屋內又剩下桑青一個。她佯裝歇息拿了褥子蓋住上身頭臉,蒙在被裏。拆開手裏的一看,五彩斑斕的,是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