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春天,巧巧的小姑淑華,因為和二嫂吵嘴,賭氣離開了公公婆婆,投靠了巧巧。從此姑嫂相依,日子有了歡聲笑語。馬家碾一帶盡是油坊,成都附近的三角地帶的人,多半從事油菜的種植與榨油,稱為菜子,這些菜子,又多半集中在馬家碾榨油。四掌櫃生性和善,待人親切誠懇,一兩年後,他已由秤油、發油的管事,升為采購、推銷及收款員了。隻要是他經手的事件,對那些窮苦挑夫異常體恤、仁慈,絕不使苦力白賠血汗。

巧巧家住的地方是馬家碾進城必經之路,那些挑夫大都把這兒當成中繼站,他們為了感念四掌櫃的待人厚道,經常送點自家的小東西回報。雖然夫妻二人再三推辭,但是窮苦的人,禮輕仁義重。於是收了之後,巧巧總是左邊店裏買點羊肉,右邊店裏買點豆腐燒上一盤,再配兩樣小菜回贈。

這樣的幸福生活,剛剛度過了十年,不幸的命運就降臨到了巧巧的身上。光緒二十七年七月十五日,四掌櫃在金堂馬家翻了船,不幸喪生,從此巧巧失去了心愛的丈夫,人生的美夢也幻滅了。

淑華看她孤苦伶仃,加上十年相依的情感,雖然自己都十九歲了,可怎麼舍得離棄處於困境又極為疼愛自己的四嫂而出嫁呢?當然出了這種狀況之後,陳家、溫家都曾派人要接她倆回去,但都被她們嚴詞拒絕,她倆知道那碗閑飯並不容易享受。

剛開始,娘家、婆家雖然也有些微薄的接濟,但是杯水車薪,姑嫂倆為了生活,不得不麵對現實,打開門戶,為生計而打拚。她倆都做得一手好針線,能剪會裁,可附近人家,都非豪門巨富,除了過年,平時很少添置衣物,想專靠這門手藝吃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幸好這個中繼站每天依舊人來人往,那些種植、榨油的菜子,賣苦力的油擔子挑夫,不管是過去熟識或才見麵,全都感念以往四掌櫃的善待,看她們打開店鋪,每天仍來歇腳。有些帶點米,有些帶點菜,空手的就到隔壁兩家店裏去買點羊肉、豆腐,洗洗弄弄,等巧巧來上鍋一燒,就可飽餐一頓。大家故意省下一口,就足夠姑嫂早晚兩餐甚至還有餘。

這些誠摯的情誼,不但鼓舞了巧巧枯萎的心靈,而且使她練就出一手專燒豆腐的絕技。在眾口宣揚聲中,巧巧所做的臊子(羊肉)豆腐的美名竟然傳遍了川西一府十餘縣。凡是過去認得四掌櫃的,總是想方設法,提點禮物上門看望,目的僅在一嚐巧巧的燒豆腐。四掌櫃的老東家,認為巧巧姑嫂既然都表明守貞不嫁,又不願返回娘婆二家,再三勸巧巧繼子成祧(繼承為後嗣),以娛晚景,並好意借予資金幫助巧巧開店當爐,一展烹調專長。

那時正是光緒卅年,社會風氣保守,婦女拋頭露麵,誰都不能避免旁人的指摘。溫、陳兩家的親友認為姑嫂二人開店做生意簡直是奇恥大辱,陸續登門,一力勸阻,但姑嫂二人意誌堅定,店日日照樣開,豆腐仍天天燒。後來幹脆向兩家聲明,隻要拿出五千兩銀子生息,她就關店歇業。提到要錢,兄弟妯娌就隻好閉口裹腳。

從此姑嫂打起精神,一心一意照顧生意,嫂嫂剁肉燒菜,小姑擦桌洗碗。她倆行得正,坐得端,長期事實表現,人們內心才慢慢由輕視而轉變為敬重了。宣統二年,巧巧的三哥把十二歲的次子帶回成都,正式過繼給巧巧,可惜因為不是自己親生的加上巧巧又忙於生意疏於關愛,結果兒子在十六歲那年就偷偷跑去部隊當了一名副官。

就這樣,年複一年的,店麵擴大了,生意興隆了,但她倆的青春也在“一雙小小的金蓮”急速的挪移中慢慢地流逝了。為了避免閑言,店中“一無應門五尺之童”。豆腐、羊肉,要客人自行購買,客人所付火費、飯錢,姑嫂多寡不爭。由於她倆操勞過度,民國二十三年,小姑淑華首先病倒,萬不得已找了一位遠房族孫前來幫忙。結果一年之後,巧巧也隨小姑而去了。

巧巧生前,有人叫她巧姑娘、四少奶,又有些人叫她陳四嫂、掌櫃娘。麻婆是她死後掙出來的招牌:麻,是別人對她美麗嬌俏的懷念;婆,是別人對她年高德劭的尊稱。而麻婆豆腐竟成為四川出色的名菜,誰又能清楚地知道這盤豆腐的背後,有著多少辛酸與痛苦、流著多少眼淚與汗水呢?

西湖醋魚

西湖醋魚是杭州西湖一帶最負盛名的菜肴之一,它始製於南宋高宗時期。據古籍記載,西湖醋魚一菜來源於“叔嫂傳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