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麼一個水晶般透明的男子,居然緊緊的抱住她瑟瑟發抖,眼淚,流的不成樣子,燙的她脖頸都要燒起來了。
怕她心痛,怕她難受,所以,他可以將別人的埋怨,內心的憤怒,不甘,全部打掉,吞進肚中,半分不吐露出來。
“軒兒,軒兒,你能不能放棄他?就算你覺得我卑鄙無恥,下三濫都好!求求你,放棄他!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裏,離開這無盡的戰火,離開這足以逼死人的一切!”
“軒兒,我想帶你走,我想給你一個家,讓你不必機關算盡,讓你不必勞心勞力,讓你不必戴著麵具,連流淚,都被迫成了一種奢侈。”聲聲懇切,字字珠璣,他將她擁的更緊,好像韓軒兒是一陣輕風,稍不注意,便會從指縫間溜走,再也,找不回來。
為何,為何明明將你抱得那麼緊,我的心還是這麼痛,還是這麼疼,這麼害怕,害怕的比死掉還要肝膽欲裂千萬倍!
“我……”喉嚨似乎腫的更厲害了,她連半個音符都發不出來,隻覺得,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好不容易結了疤,又被人狠狠撕裂開來,將裏麵腐爛的一切曝露在陽光下,無比的羞恥。
家?好遙遠的一個字,遠到,她從來都以為字典裏,這個字的意思已經消失了……
“可惜,我不是……你要的那個韓軒兒……。”十指緊攥,指尖利落的刺進掌心,酸麻的疼痛令她有瞬間的清醒,頭高高的揚起,望著描摹繁複花紋的天花板,才不至於,讓眼淚流下來。
她不是韓軒兒,從來,都不是。
她隻不過是時空錯亂的一抹淡淡的意識,靠著強大的精神力,才強占了這副身子。可現在,她的意識,就像沙灘上被風吹日曬的碉堡般,要零落,粉碎了。
雖然不想說,但是,楚澈,我給不了你要的未來……
“軒兒,這算理由嗎?這算你決意舍棄我的借口嗎?一直以來,你排斥著我的接近,就因為,你認為自己並非韓軒兒?可是,我聽來為何會覺得這麼可笑,這麼可悲!”
“我愛你,跟你是不是韓軒兒有什麼關係?!你不是她,我早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真的要瘋了,要被她弄得發瘋了,為什麼,她不信他?她連半分信任都不曾給他?
哪怕隻要心底有半分信任存在,現今,她就不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軒兒,你為何從來,都不曾相信我?相信我的心?還是你覺得,我不諳世事,不食人間煙火,從來,都不會難受?不會心痛?亦或者,你從來都不曾在乎關心過?”
聞言,軒兒水眸驟縮,嬌軀微顫,心髒仿似被鈍物狠狠擊中,疼的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楚澈難不難過,自己,真的從來都不在乎嗎?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喃喃道,幾乎是無意識的喃喃,聲音,輕的薄如蟬翼。半晌,才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用力推開他,楚澈沒有察覺,以至於連連退了好幾步,狠狠的撞在牆柱上,摔倒在地。
此時此刻,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喉骨像是被鐵鏈鎖住了般,全然無法呼吸。
眼前這個男子,真的是楚澈嗎?是她所熟知的楚澈嗎?
湛藍的眸中充盈著比藍鑽還要閃亮的水霧,俊美的臉雪白如玉,痛苦的幾近扭曲,銳利的薄唇被狠咬破了皮,嫣紅的血襯得他的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悲傷,絕望,無助,孱弱,不甘,痛苦,種種複雜的情緒逐一在他的藍眸中閃過,流瀉的墨發零散的垂落,若華美的綢緞般,傷的不成樣子。
“對不起,我……”望著這樣令她心痛而失控的楚澈,軒兒全然失去思考的能力。話語在此刻是何其的脆弱與渺小,以至於,她詞窮的找不出一句話,足以表達出她內心的歉疚。
“咳咳,咳咳咳——唔——!”
楚澈連連劇烈咳嗽,右手緊捂著胸口,喉間的鮮血還未來得及咽下去,一灘腥熱的液體瞬間濺灑了一地,紅的那般刺眼,在他銀亮的鎧甲上開出了妖嬈的血蓮。
肺部好像在那一瞬炸裂成灰般,痛到他幾乎連半句呻喑都無法發出,他心髒一陣抽搐,看到了她水眸之中狼狽的自己,看到她深深的同情和愧疚,看到她錯愕傷心的表情,難受的要命,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