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她怎麼做?目前的狀況,說白了,就是已經山窮水盡了!
再不拚死一搏,再不豁出一切,就完了,全都玩完了!
“女人,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荊軻,不是任你揮之即來,呼之則去的小兵!”本就不甘心,還被她硬生生的搶白臭罵一頓,荊軻擠壓許久的怒火,轟然一下爆發開來。
“那你是什麼?將軍?長官?我告訴你!在這裏,我才是將軍!我才是領導著那數萬士兵的人!還有,那些你口中不屑的,揮之即來,呼之則去的小兵,在我眼中,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沒有士兵的將軍,就是一個廢物!但不服從命令的士兵,同樣也是廢物中的廢物!”
軒兒憤怒的厲喝激的她氣管一陣刺痛瘙癢,胸口突地緊緊收縮,心髒難以遏製的狂跳不止,疼的她禁不住連連咳嗽起來,蒼白的小臉瞬時飄出倆抹病態的熏紅。
讓他原本盛怒高漲的情緒,像是被一大桶冰水從頭到腳結結實實灌到底,連骨髓都跟著凍寒了。心痛的想要伸出手拍拍她的後背,但這年頭剛生,就如同被十萬伏特的電流狠狠擊中般,讓他被迫生生的縮了回去,拳頭,頓時攥的更緊。
白澤見氣氛僵硬到停滯,欲要開口調解,卻被荊軻搶先一步說道。
“我會證明,我荊軻,不是個廢物!”
語畢,堅定的凝望著軒兒,眸中的倔強彷如連綿的山峰般巍峨,未及她開口,又騰的一下單膝重重跪倒在地。
“韓軒兒,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還‘狠’的女人,但是,你真的‘狠’得讓我佩服!我保證,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你的命令!”
“我信你……”軒兒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堅毅的肩膀,緩緩走出了殘月殿,白澤沉默著跟在身後,望著那嬌弱的背影,好些話想說,終還是忍住了。
當初答應加入她的死士營時,僅僅隻是因為她像自己死去的女兒,可像的,隻是她的外表罷了。如果,她的女兒有她一半的堅強,就不會死的那般淒慘。
“白澤,如果你要離開,我……不攔你。”軒兒忽的轉過身,眼瞼微抬,唇角的笑容輕鬆而美好,讓她看起來宛如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單純,天真,純淨的好比天山上的聖雪。
“屬下誓與主人同生共死,難道主人忘了嗎?”
“嗬……看來我是糊塗了。”如果可以生,誰又願意死呢?但是,她清楚白澤是鐵了心要跟隨自己了,冰冷堅硬的心頭,無端萌出一股暖意。
同生共死,有時真的不需要什麼理由,亦或許,就是一個釋然明亮的笑容,便足以表達一切。
按照軒兒的計策,殘月城內開始緊鑼密鼓的布備著,雖然她已經預先準備了大半,但隻是將其作為最後一張底牌,並不打算掀開。
可眼下,這最後一張底牌,也不得不掀了。
一襲青黑色鎧甲的軒兒彷如暗夜的精靈般,滿布血絲的水眸漫出幽幽的光,步履看似輕鬆實則沉重,每每經過一列士兵身旁,一股股嗆鼻的血腥味鐵鏽味餿臭味刺激的胃海陣陣翻湧,好似有無數把鋒刀在狠戳一樣。傷兵們唧唧哼哼的呻今聲盡量壓抑著,似都不想將軟弱的一麵曝露在軒兒眼前。
這一幕幕,令她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清醒下來的大腦,再度混亂無比,眼眶酸澀而疼痛,比馬蜂狠刺還要來得劇痛萬分。
突然,一處低低的抽噎聲引起了軒兒的注意,隨聲望去,隻見一個年近七旬,兩鬢斑白的老翁正抱著一個滿臉不甘心的,卻已經咽了氣的小夥子老淚縱橫,黃濁的淚水順著他橘皮般褶皺的臉滑落,打濕了小夥子胸口鮮血涔涔的軍衣。
一聲一聲低低的抽噎,將她原本鮮血淋漓的心髒,再一次捅得肝膽俱裂。可是,她已經說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這位哭泣的老人,因為,在生命麵前,所有慷慨激昂的言辭,竟是那般的蒼白無力。
此時此刻,所有士兵的目光再一次統統集中到軒兒身上,多日來的負麵情緒像是隻不斷充盈的炸藥桶般積壓,而引爆的火焰,似乎有燒灼的趨勢。
噔——!
“娘娘——?!”
不容眾人多想,軒兒的雙膝,早先一步重重的跪倒在地。臉上的表情凝重且嚴肅,眸中的悲切若潺潺山泉般湧出,氤氳的水霧彌漫,纖弱的十指緊扣住地麵,腦袋狠狠的磕在青石地上。抬起頭時,美玉般秀麗的額,湧出了涓涓血絲,看上去,煞是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