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一直都像個傻瓜般被荒唐的假象蒙騙著,蒙騙著!
嬴政雙手痛苦的緊抱住頭,無數個聲音在腦海中交織,讓他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真,哪個又是假?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這一切,不該是這樣的——!”如果,他早知道韓軒兒其實就是一開始陪在身邊的人,他絕對不會狠心傷她那麼多次,他絕對不會任由她被設計被陷害,袖手旁觀,他絕對不會,放任她獨守孤城,生死一線!
沒有錯,哪怕心中早已動搖了,但是對雪兒愧疚感,令他無法倘然,一直一直,都無法倘然。
“真相往往殘忍,一切,就是如此。嬴政,是你不珍惜在一起的時光,上天,不會再仁慈第二次。”櫻修夜全然無視他的痛苦,相較於韓軒兒所受到的傷害,嬴政此刻的難受,又算得了什麼?
就算這隻是西念的一縷微薄意識,就算早在與神界的契約裏頭,他隻能在旁冷冷觀看,不能隨意插手,直至,一切快要終結的時候,方可現身。
可如果轉生之後,記憶全無,卻還是任由曆史重演的話。
屆時,他與西念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
“仁慈?哈,哈哈哈——荒唐!上天何時仁慈?!上天何時對我仁慈過?!我被蒙騙了這麼久,我莫名其妙恨了韓軒兒那麼久,到頭來,卻隻是一場再可笑不過的鬧劇!如果,這叫做上天的仁慈,那麼,我情願上天對我殘忍——!”厲然的嘶吼充斥在殿內,那一片繁複的場景頃刻消失。嬴政憤恨的黑眸緊盯著櫻修夜,洶湧的怒火與殺意交織。
原以為,隻要變得強大便可自行主宰命運,可最終,卻還是被命運狠狠扇了一耳刮子。
他好想放聲大笑,笑天笑地笑世人,笑他蠢不可及,笑他妄自尊大,笑他親手摧毀了一切之後,剛得到幸福,又再度被上天摧毀。
“很好,那麼,你現在就與她道別吧……”櫻修夜冷淡的看著躁狂的恨不得將自己撕裂成碎片的嬴政,銀翼的蛇瞳,仍不見半分波瀾。
如果換作是他,或許會比嬴政更絕,更殘忍,更暴戾。若不是如此,他也犯不著放棄所有,與神界進行那麼個不對等的交易,贏來,西念的再一次轉生。
“到底要怎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嬴政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聲調低沉邪魅,俊逸的五官,扭曲的極盡痛苦,悵然之色,全然表露無遺。
“隻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西念轉生的時間快到了,她的意識,自然是要收回的。你與她,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那他自己呢?與西念的相逢,是否,會是另一個錯誤?
“笑話!你讓我看清所有的真相,讓我悔恨讓我痛苦,就是為了好心提醒我,我留不住她?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信你?!”黑眸之中,殺戮若滾滾熾烈岩漿沸湧,嬴政五指緊攥成拳,指關節處慘白的厲害,根根青筋如彎曲的藤蔓般凸起。
“因為,你沒得選擇。”
一切,隻是一場無法完美獲勝的棋局。正如,她來自未來,命運未果,而你,早已注定,是這片華夏大地高高在上的帝王!
後半句,櫻修夜沒有說出口,他緩緩踱至床榻旁,張開白皙的五指,溫柔的撫上軒兒的額頭,眸光,帶著微微的寵溺,仿佛,透過這副軀殼,看到了,他盼望已久的戀人。
沒得選擇。
這四個字,是何其殘忍,決絕的泯滅了他們的所有。
龐大的無力感如同鮮紅的劇毒荊棘,利落的貫穿他的皮膚,插—進身體最深處,將心肺狠狠的摧毀殆盡,肝膽淋漓。
“要怎樣,才能將她留下?”
終於,他讓步了。音調,沙啞而低沉,帶著濃濃的疲憊與倦怠。黑眸之中,柔情與痛苦反複交織著,仿若紛紛揚揚的大雪下落在烈日炎炎的盛夏。
“拿掉孩子,如果想要她留下,就抹去所有的痕跡,不能讓世人知曉她的存在,將她所有的痕跡,徹底抹殺……”櫻修夜緩緩說道,語調平靜的可怕,帶著無邊的殘忍。
視線偏移,微抬起頭望了一眼窗外的殘月,細碎清麗的月澤漫出如水的光輝,交相錯雜的淺灰色浮雲罩上一層細細的銀邊,冰涼的空氣鑽進味蕾,透著思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