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會的董事有些驚訝,繼之則是極力勸說留任:
“鬆下先生,您年富力強,正是幹事情的好時候。”
“鬆下先生,我們都願意在您的領導下,為實現鬆下電器的使命奮鬥。”
“鬆下君,沒有人反對你的,為什麼要辭職呢?”
“鬆下先生,實際上可以說,鬆下電器離不開您。”
盡管眾人紛紛勸說,但鬆下對自己的辭職是有充分考慮的。他說:“我想辭職,並非自今日始。50年代初期我50歲時,就打算辭職。那個時候,正是戰爭最艱苦的時候,我的這個願望當然無法實現。1960年,我65歲了,覺得這個時候該辭掉社長,擔任會長就可以了,所以向大家提出辭職。”
“我是鬆下電器的創辦人,一向以來都為大家所依賴。這種情況長了,往往就會出現獨裁經營的弊端。比方說,公司的各部門本來應該自主經營,但實際上往往要聽我的一句話來決定。而實際上,任何一個偉大的人都不可能把什麼事情都辦圓滿。我發現了這個弊害,覺得必須盡快退下來。”
“況且,這些年來,各部的主管都能獨立地工作,許多時候,我根本顧不過來到各處走一走,大家沒有我也照樣能把事情辦好。這個時候,不正是我退下來的大好時機?我相信,我的決斷對於培養接班人來說,是相當正確的。”
鬆下辭去總經理一職,在以資本為出發點的西方企業界是十分不尋常的。就客觀情況而言,鬆下未受到任何外來的壓力和脅迫,他自己的身體,當時還是絕對可以勝任工作的。因此,最主要的原因,來自他自己所述的那些主觀上的考慮。
培養人才是一個方麵。鬆下認識到,在東方國家的傳統裏,年資與威望、才幹、能力並列放在一起,似乎年齡越大就越是智慧高超、能力卓越。因此無論在家庭還是在其他機構乃至國家,都存在著終身製的現象。毫無疑問,這種情形對人才的培養極其不利。鬆下深刻地認識到了這種東方傳統的弊病,在事業和主觀條件均如日中天時遽然退身,給年輕人留出了一個鍛煉的機會。這樣作,不僅可以自上而下地鍛煉一批人,也能增加鬆下電器領導層機體的活力,克服與東方式終身製所共生的斷層現象。鬆下早已作過事業發展的250年計劃,當然不願意看到鬆下電器中衰,而要使這個企業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就要有像自己一樣的帶頭人。顯然,等自己眼不能視、耳不能聽的時候,再去培養,為時晚矣。在自己尚能穩住陣腳、從旁指點的時候,把年輕人推到台前去,當然能夠培養出成熟的接班人。
另一方麵,也許比不上培養人才重要,但對鬆下來說卻更為不易,那就是認識到自己的才幹和權威同時存在著負效應,即部屬的依賴和懶惰,這樣同樣不利於人才培養和企業機製的健全。一般人隻看到自己的才幹和權威,沉醉於其間。鬆下卻能認清權威和才幹的負麵效應,進而向前一步,主動放棄自己的權威、隱藏自己的才幹,充分顯示了他的胸襟和見識。鬆下曾說,一個經營企業的首腦,不妨把自己表現為公司裏“最無知的人”、“孤陋寡聞者”。這就是說,要充分調動部屬的積極性,發揮他們的才幹。就這樣,鬆下辭掉了鬆下電器公司總經理之職,保留會長(董事長)一職,而總經理一職則由女婿鬆下正治擔任。
愛情不是一種塵世的感情,乃是一種天上的感情。
——[俄]列夫·托爾斯泰
鬆下正治生於1912年9月17日,1935年,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政治係,進入三井銀行服務。1940年,鬆下把自己心愛的女兒許配給正治,招贅為婿,正治改姓鬆下,同時轉入鬆下電器服務。50年代初期,鬆下電器人事調整時,正治被任命為副總經理。
在日本的企業,董事長一般不處理實際的業務,所以比較輕閑。鬆下退下來以後,幾乎把公司的全部業務都交給總經理和其他幹部,不再多管事情,隻是有兩類事情,還要請他操勞,一是特別重要的決策,遠大的規劃,還是要他參與策劃和裁定;一是代表整個鬆下事業對外交涉,以及與公司業務沒有多少直接關係的講演等社會活動。前者是鬆下不能不參與的,後者也是鬆下不能不參與同時也較為樂意從事的。
不過,辭職後的鬆下把自己的興趣轉到了別的方麵。1961年8月,他在京都的別墅真真庵重新恢複了中斷十幾年的PHP研究,和十餘位研究者講道論學,過起了差不多是隱居的生活。1967年,PHP研究所遷往東京的新樓。1969年,PHP雜誌的銷量突破100萬冊,次年又出刊英文版。
1973年,鬆下虛歲80周歲的時候,又辭去了會長的職務。鬆下電器的會長由鬆下的老部下高橋荒太郎繼任,總經理仍為鬆下正治,鬆下則改任最高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