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蟄存先生是一位令我仰慕的文壇前輩,以前,隻能從施先生的文章及相關的研究資料中遠觀先生,並不奢求哪一天可以拜晤先生。前些年,因了編輯《譯林書評》小報的機緣,結識了與施先生頗為親近的沈建中君。以後,想得到先生簽名本亦想拜見施先生的念頭開始萌動。心想,建中君大約會對我的願望的實現有所幫助。
在1996年底前後,我在與建中君談及這些想法的時候,他答應在適當的時候,促成我的夢想成真。於是,我嚐試著將一冊《施蟄存散文選集》(百花文藝出版社1986年8月第1版,1991年1月第2次印刷)寄給建中君,請他在適當的時候請施先生簽名留念。數月後的一天,我就收到了建中君寄回來的施老簽名本,在該書的扉頁上,施老題道:“寧文同誌留念。施蟄存1997年2月27日。”
幾年後,大約是在1999年的春夏之際,我借出差上海之便,與建中君在延安飯店會麵,自然提及想去看望一下施先生的願望,建中君說下午正好要去施先生家辦一些事,相約下午在施先生家見麵。
四點三十分,我準時進入施先生的家,看見建中正陪著施先生說話,坐在書桌後的施先生身穿睡袍,戴著助聽器,叼著一支大雪茄。
建中向施老引見了我,施老微笑著說,請坐。我即拿出帶去的幾期《譯林書評》給施老看,並說以前曾寄過幾期給他,他說沒有見到過,沒收到過。當我指著報上趙蘿蕤先生的照片說這是沈建中所攝,施老帶著濃重的方言說:趙蘿蕤與陳夢家結婚時,錢鍾書吃醋,說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我告訴施老趙蘿蕤已於1月5日在北京去世,建中接話,趙蘿蕤是突然死的,裏麵有些問題,她的助手劉樹森給我寫信說詳情北京麵談,信上寫不方便。
我問施先生知道不知道章克標?施先生說知道,並說三十年代開始弄文學的人現在已經不多了,章克標年齡最大,排第一位,今年98歲;冰心第二,96歲;巴金第三,95歲;我第四,94歲;柯靈第五,90歲。柯靈39年才開始寫文章,他沾了三十年代的一點邊。章克標身體很好,其它幾位都不行,我現在病沒有,力氣也沒有,老了,沒用哪!
當我談到韓滬麟時,施老說我為他的官司還寫過文章,現在不知怎樣。我說官司還沒結束,去年南京似乎還開過一次庭。施先生說韓滬麟其實與這場官司不搭界的。施老曾為此事專門寫了兩篇文章支持韓滬麟。1993年8月11日,《新民晚報》曾刊出過施先生寫的《是誰侵害了他們的名譽?》一文,這篇短文表明了施先生對一位普通譯者的關注,這篇文章這樣寫道:有一個旅居法國的中國女士,寫了兩本小說。有一個中國翻譯家,把其中一本譯為中文,由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印行。有三個旅居國外的男女,認為這兩本書,侵害了他們的名譽,千裏迢迢,到中國來對譯者及出版社提起訴訟,理由是譯者及出版者侵害了他們的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