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我一直看著許佑安,盡管我彼時年少,但也能清楚地記得,他才是帶頭並且發號施令的人。
他說:“因為你捉螞蟻的樣子很有趣。”
我問為什麼。
許佑安啜了一口酒說:“你捉螞蟻的時候,顯得很笨拙。明明比螞蟻大了好幾倍,卻好像對付一個同齡人。”
我說:“……”
許佑安說:“我到現在還能想起你捉螞蟻時候的傻樣。”
我憤恨地戳著盤子裏的肉,我本以為十隻螞蟻隻是對我的考驗,沒想到竟然是一種戲弄。
許佑安笑著往我盤子裏放了一棵芥蘭,說:“不吃肉,那就吃菜吧。你不是屬兔子的嗎?”
我其實是屬蛇的,屬兔子是我媽的說法。
小時候有一次,我媽邀請他們來我家吃飯。從前我的個子不高,令我媽很憂愁,她總是要逼著我吃些大魚大肉,可我偏偏喜歡吃清淡。
我媽做了一桌子菜,還包了餃子。飯桌上林蔚顯得很乖巧,我媽媽夾給她的東西她都吃,餃子煮好的時候她說實在吃不下了,可惜最終還是礙於我媽媽的盛情難卻,又吃了十個餃子。
相比之下我就顯得不是那麼乖巧,吃餃子的時候我已經逃到臥室躲了起來。於是他們臨走之前,我媽無奈地對他們抱怨道:“你們看然然這孩子,簡直是屬兔子的,吃草就能活。”然後話鋒一轉,又衝我說:“你再看看人家林蔚多乖,你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就應該多吃點。”
為了逃避我媽的指責,我以送他們下樓為借口逃了出來。
夜色下,許佑安輕輕伏在我耳邊,他衣服上柔順劑的清香恍惚飄進了我的鼻腔,他說:“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許佑安說:“其實……驢也吃草。”
說完,他就走了。我在他身後怒視,卻看見他衝著空氣擺了擺手。
如果說什麼人是我一輩子都贏不了的,那就是在鬥嘴這方麵,我永遠也贏不了許佑安,隻能獨自啞忍,然後一次又一次吃癟。
我昂起頭來對著許佑安說:“我屬蛇。你才是屬兔子的。”然後端起酒杯,被許佑安攔下:“別喝了,一會耍酒瘋可沒人管你。”
聽他這麼說,我毫不猶豫地仰頭喝光,一滴都沒有剩。
下一秒,許佑安抽身離開了。許少清捅捅我說:“你看,你惹許佑安生氣了。”
過了一會他回來,我問:“你生氣了?”
他說:“嗯。”
這時候林蔚替我斟滿了酒杯,“然然,我們也幹一杯。”我一飲而盡。
幾杯酒下肚,我徹底迷離了。比和蘇銘吃飯那次還要迷離。我舉起酒杯,和他們分別撞擊。輪到許佑安的時候,他說:“你喝醉了。”
我搖搖頭。我沒喝醉,隻是覺得眼前的景物變得柔和了很多,我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看著眼前這些人,忽然覺得很安心。因為我知道不論時光如何推移,他們總還坐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