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世子強笑道,握緊了衣袖裏的拳頭,“來人,帶薛先生和雲姑娘先去休息。我們,總會有機會,慢慢了解的。”
“葉惜呢?”染染突然問道。
世子乾有些尷尬的看向薛平夜,“薛先生,這……”
“染染與世子妃本就相識,平夜亦是仗著世子妃的關係,將染染勸來這裏的,染染心係好友,還望世子請世子妃出來,與染染重聚。”薛平夜稍稍偏過頭去,看了眼染染,卻並未阻止,反而幫她將始末說了出來。
“唉。”世子歎氣,裝出一副心疼的模樣,眼神中,卻半點不見傷痛之色,右手的食指把玩著拇指上碩大顯眼的黑玉扳指。“你們有所不知,數日前,阿惜鬧脾氣出走。恰逢我王父病重,本宮實在脫不開身,便吩咐了王弟前去接她,誰知,半路上又讓她溜了。”
“原來是這樣。”薛平夜一副了然神色,又抬頭,四周圍看了下,“不過,光是看這宮內喜慶的布置,還以為,是世子討世子妃歡心的招數。”
“這……”世子顯然是尷尬的,特別是在這種,當問這樣問題的人明明知道是何種狀況下,更是不知該如何作答,“薛先生……”
“想來,是覺著這世子妃回不來了,世子另立新妃吧。”薛平夜這話,明擺著,是挑明了給染染聽的。
“另立新妃的意思是,你在葉惜最危險,最無助的情況下,不但丟下她不管,還狠狠的甩開她。”染染低著頭,看不見表情,她在努力試想著,葉惜可能遇見的麻煩,那雙清澈的眼神,絕望而又無助的看著天。許久,又冷冷道,“是這樣的吧。”
“哈。”薛平夜淡然一聲冷笑,“倒真是這麼個意思。”
“薛先生。”世子低聲怒斥,應該算是警告,不過,卻未見有多大的效果。繼而,又轉過頭去看向染染,“既是神尊轉世,想必亦是擁有神尊那驚世靈力之人,雲姑娘,還望一解本宮之疾。”
“再說吧。我現在累了。”染染是怔怔的看著他,沒有回避,沒有挑釁,沒有感情,一雙冷冰冰的眼睛,似是要將眼前之人,深深看透。
“這……好吧。”世子妥協,揚手道,“來人,帶薛先生及雲姑娘去側廂休息。”
染染轉身,多看一眼都覺得不舒服。
“雲姑娘。”世子突然想起了什麼,疾步上前,伸手擋在了染染麵前,手背擦著染染的胳膊而過。
沒有溫度的擦過。
這是……黑漆漆的一片,又大又醜的藥池子,惡心的綠色液體,水裏零零散散的飄著各種草藥,池子裏睡著一個人,正是這世子的模樣,隻是那副軀體上,各種傷口,很大很醜的傷口,被細細的針腳縫起來,身上的皮膚就像是一塊塊補丁,傷口的銜接處,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深褐色,仿若是在這藥池子泡爛了的皮膚邊角。
不如他所表現出的那麼英俊瀟灑,池子裏的人,麵上斜斜的一道刀疤,生生將一張臉分為兩半。呆呆的睜著眼睛,空洞的眼神,一雙眼球愣愣地泡在那藥池裏的綠色液體中。
染染被這樣一幕嚇到了,她閉起了呼吸,仿佛那隻有在印象裏看到的場景,卻能嗅到那藥池裏令人作嘔的味道。
“失禮了。”世子並不知道染染看到了什麼,隻是攔得過於匆忙,碰觸到了染染,故而道歉,而後,又繼續說道,“雲姑娘,若是有任何關於阿惜的消息,可否先知會本宮。”
染染的麵色蒼白,略顯呆滯。
“當然。”薛平夜微微側頭,注意到染染的異樣,便抬手,將染染攬到身子的另一側,用自己隔開了兩人。“世子放心。”
世子點頭,看不清是信了還是沒信,隻是這算一種默許,薛平夜帶著染染,隨下人離開。
“你知道我剛剛看到了什麼嗎?”待到引他們而來的侍女退下,坐在床邊的染染這才默默開口。
“能將你嚇成這樣的,定然不會是一般的小事。我猜想,你許是看見了那世子的真身。”薛平夜不急不緩,坐在桌邊倒了杯茶輕輕小酌。“也大概隻有那般樣子,才能將你嚇到如此失魂的模樣。”
“你竟然知道?”染染很驚訝,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在沒有鈴鐺的前提下,依然可以看清她心底的秘密。
“別忘了,我可是替他看病的先生,又怎麼會不知道他什麼樣的情況?”薛平夜說的雲淡風輕,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穩穩斟了一杯清茶小酌起來。
薛平夜,你真的是陌鈺麼?陌鈺的確不會在乎無關的一切,可是陌鈺不會讓染染覺得這麼冷,陌鈺的心底,有感情的。
“不過,我倒是很驚訝,你竟然能以瞬間便窺探到了他心裏最大的秘密,我還是將你想得太簡單了。”薛平夜不著痕跡的沉下頭,輕輕挑動了下眉尾,嘴角露出淺淺的一笑。
這,不是偶然麼?雲千染的心底激起層層漣漪,有種不安分的情緒默默慫恿著她,“讓我試試。”
“什麼?”薛平夜似乎沒聽清。
“我說,讓我試試,我想看看,我是不是能夠看清你的秘密。”染染抬起頭,很堅定,她想證實,陌鈺和薛平夜之間的關係。
薛平夜靜靜沉思了下,再對上她的眼神,亦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