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香囊做工精美,是她親手做的。桃花也是她親手采摘、曬幹的。無論他歸或不歸,她總是站在桃樹下等著他,一看到他便會高興的飛奔上前,落落大方的將她新做的香囊係在他腰間玉帶環扣下,並將原來那舊的取下來用手帕包好,塞在他胸前說‘回去後,放在書桌抽屜裏,有太陽的時候拿出來曬一曬,免得生蟲子’,還說‘桃花香提神、醒腦,免得你看書多了眼脹頭痛’的話。
夏天的時候,她不但給他繡香囊墜在腰間,更會繡扇墜墜在扇子上,這樣扇子輕輕一揮,便也有了桃花的味道。
從此,這桃花清香就一直伴在他身邊,無論是他讀書、經商、從醫,從來就不曾斷絕過。
一逕想著,上官瀾一逕行至書桌邊,抽開最中間的抽屜,滿滿一抽屜都是繡著桃花樣式的荷包、香囊、扇墜。
其實,她年歲不大,比小徒弟大不了多少,但因了她行事素來穩重,顯得比其她同齡人便癡長了幾歲似的。再加上她性子偏淡,正合了他性子亦偏淡的味口,更因了她也好醫,於是二人時常談人生、談理想。
每當他們談得熱絡的時候,長輩們或者師兄弟、師姐妹們便會突地出現,然後笑話他們二人說‘喲,總算盼回來了’‘荷包送給愛人了’‘扇墜送給愛人了’‘小兩口好甜蜜,羨煞旁人’‘我們燕如這朵桃花終於等來了桃花郎’等等話。
每每那個時候,她的臉比那滿樹的桃花還要紅。情急之下,她便會跺著腳、捂著臉跑開。他就會指著那幫人,笑罵:“瞧瞧你們幹的好事。什麼桃花,不如說是解語花的好。”
是啊,他一直覺得她是他的解語花。他也一直認為她將他當作她的解語花。
呃,好吧,男人不應該用花。但他並不介意別人說他是桃花郎,因為打出生起,他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愛極了那桃林,也愛極了那些桃花。每年桃花盛開的時候,他便迫不及待的想回那桃林看看,然後靜靜的聽那桃花落地的聲音。
當他一人獨留在桃林的時候,她就會出現在他身邊,然後陪著他看滿樹的桃花,聽桃花落地的聲音。
原來他們的共同愛好有這麼多,難怪他們有著太多太多共同的話題。
她素來柔靜、內向,無論被長輩或者兄弟姐妹們如何逗樂,也隻是靜靜一笑。唯對他,隻要玩笑涉及到他,她便有些急、有些羞……
“那些長輩們多屬為老不尊之輩,而那些兄弟姐妹也多是落井下石之人,他們的話你可當個沒聽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看見她微訝的臉龐。他又道:“你越是逃避、著惱,反倒越讓他們有機可趁,倒像真有什麼似的。莫若像我……”
他一路說,她方方還紅得賽過桃花的臉便一路的白,最後蒼白無了血色,他才猛地覺得有些什麼也許是他不知道或者並沒有感覺到的。所以,後麵那句‘坦坦蕩蕩’的話硬生生說不出口。而且他懷中塞著的桃花香囊便似一個燙手山竽般的燙到了他的心。
虧他早練就泰山壓頂麵不改色的功夫,隻是盯著她蒼白的臉色一動不動,從而沒有衝動的將那燙心香囊拎出來甩到十萬八千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