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眾人猝見那老者的第一眼,第一個反應便是回過頭來,對著戰精英全身上下,不住的打量,心中的驚疑簡直是無以複加。戰江湖道:“眾位現在應該清楚了吧?家父一直健在人世,這人實屬假冒之徒。”禹懷化滿頭霧水,心中翻來覆去的道:“到底那個才是真的?到底哪個才是真的?”穆為仁略作沉思道:“戰賢侄,能否讓我進院,和大哥一敘舊情?”戰江湖道:“並非晚輩不近人情,實是因為家父無意會客。你們可曾看到這一百零八根木樁?這是舍妹之婿——謝邱滿精心設計的主三十六天支,副七十二地幹的水天玉地陣。不要說你們,連我也進不去。家父為了安渡晚年,特從湖南喚回了舍妹夫婦,安排了這個陣勢,以防他人打擾。這假冒之人說我與家父種下仇恨,漸生隔閡;說我謀財害命,弑父篡位。簡直是無稽之談,一派無言。隻因他易容有方,巧騙天人,這才取了大家對他的信任。好在我一大早就因武林大會的議程,曾向家父請過安,所以一下子便揭穿了他的騙術。更好在家父尚在人世,使其不能自圓其說。否則真是含冤莫白,非做了枉死城的新鬼不可。”

戰精英笑道:“好笑,好笑!天下間還有如此相象之人。真真假假?看來隻有站在一塊兒比比才行。”禹懷化煩躁道:“謝邱滿這小子的奇門遁甲我領教過,不畏刀砍,不懼火焚,可敵千軍,可攔萬馬,大羅金剛進到裏麵,也是一籌莫展。咱們進都進不去,怎麼比呢?”戰精英道:“區區幾個木樁,怎能難得到老夫?大家隨我進陣。”一腳跨過院門,當先而行。

眾人一個跟著一個,排著長龍,時而左轉,時而右繞。隻覺得一頭紮進陣中,適才的海闊天空頓時全非。眼前忽然山戀疊嶂,延綿不止;忽然古木參天,林海無邊;忽然溪流淙淙,九曲回腸;忽然雲蒸霧繞,不辯十指。當真是超乎想象,如入虛迷。有人心中暗暗驚道:“區區一百零八棵木樁之間,竟然蘊藏著如此豐富的幻象,若是無人領路,我這一輩子怕是也別想出來。”有的則不以為然,心道:“小小樹樁,便能困得住人嗎?隻不過徒設一些幻象,嚇唬膽小之輩,等我拿刀劈他個十截八截,看他還有什麼變化。”抽出腰刀,瞅準一棵大樹劈去。那知刀光及樹,樹身己失去了蹤跡,耳聽得前方有人“哎呀”一聲痛叫,跟著有人大聲罵道:“哪個王八蛋,竟敢暗中傷人?”那揮刀之人暗叫一聲:“糟糕”。忙收刀細看,隻見刀身已然染有血漬,知道是無意中誤傷了別人,這才領教到水天雲地陣的厲害。當下藏好腰刀,再不敢冒失出手。

戰精英昂首闊步,眾人尾隨而行,不多時眼前幻影消失,已出了水天雲地陣,來到茅舍之前。那老者與文士依舊對弈,於到訪之人竟是不聞不問。那中年婦女道:“父親,外麵來了好多人。”那老者挾著一枚白色雲子,問道:“都是些什麼人?”那中年婦女道:“有少林的新橋大師、有武當的遲春道長、有峨眉的寧掌門、漕幫的卜幫主,黃山的陸掌門。大哥,禹二叔,穆三叔也來了。還有一個不該來的也來了。”那老者微微一怔道:“不該來的?那是誰啊?”那中年婦女道:“是昔日武林盟主,人稱‘血河洗刀’的戰老英雄。”那老者“哦”了一聲道:“是戰精英,那可得瞧瞧。”將棋子放進盂中,緩緩轉過頭來。眾人這時看的更加清楚,這老者除了頭發略顯花白,目光稍有隱晦之外,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像極了戰精英。眾人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又是驚奇又是迷惑。

那老者衝戰精英微微一笑,道:“聞名不如見麵,見麵勝似聞名。千秋先生的易容神技,果然是不同凡響。”戰精英道:“老先生錯了,我不是千秋。”那老者疑道:“你不是千秋先生。恕老夫孤陋寡聞,不知江湖上還有哪位擅於此道”。轉過頭去,衝新橋,遲春等人一一打了聲招呼。最後朝著戰江湖看了一眼,冷冷的道:“你也來了。”戰江湖道:“父親,這人假冒你老人家之名,欲對江湖不利,兒子百般無奈之下,才將他們引到此間,打擾父親清修,實是罪該萬死。”

那中年婦女柳眉倒豎,怒道:“你還有臉說這種話?你……”那中年文士猛的咳嗽一聲,止住她的話音。那老者道:“為父年紀已老,江湖上的事也管不了這許多了。江湖,你隻需記住答應為父的話,什麼打擾不打擾,清靜不清靜的,也就隨他去吧!”

禹懷化重重的一拍後腦,道:“我可真的糊塗了,你們兩個到底誰是真的?”那老者微微一笑,道:“禹木頭,你連我的聲音也不記得了嗎?”禹懷化心頭一顫,暗想:“禹木頭是大哥自幼給我起的外號,除了他與老三,天下再無人知曉。”一下子衝上前去抱住那老者,激動不已道:“大哥,我的親大哥,你才是真的。”穆為仁抑住波動的心情,衝戰精英道:“既然真的出來了,你這個假的也就該原形畢露了。”戰精英道:“那是自然。”右手自耳根向側一拉,隻見一塊薄如紙的麵膠飄然落地。眾人尚未看清他的麵貌,一塊黑紗平平鋪開,已罩在他眼臉之上,跟著左手一掀發梢,假發落地,一頭黑亮光澤,有如瀑布般的長發,頓時傾瀉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