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心靈餘白2(3 / 3)

猶如在海螺裏能聽得見海嘯,人們在圖書館裏能聽見哪顆心髒在怦怦跳動?在這寂靜之地,生者與死者同在,辯護與駁斥相伴,猶如孿生兄弟;在這裏,疑慮與堅定,探索與發現,彼此形影不離;在這裏,長壽者與夭折人心平氣靜地友好相處,沒有嘲弄,也沒有歧視。

人類的聲音穿越河川、山峰、海洋,抵達圖書館這個目的地。這聲音傳自億萬年前的邊緣。來啊,這裏閃爍著光芒,高奏著偉大的生命之歌。

最早沐浴天堂之光的哲人對人們諄諄而語:“你們全是天堂之子,你們身居仙境勝地。”哲人洪亮的聲音化作許許多多文字,飛越千年塵霧,在圖書館裏飄蕩回響。

在孟加拉的原野上,我們難道就無言向上蒼傾訴?我們難道就不能向人類社會吟唱出歡快的歌聲?在世界熱烈的合唱聲中,難道惟有孟加拉寂然無聲?

難道在我們腳下奔湧的海洋就無言向我們傾吐?我們古老的恒河難道就不曾從喜馬拉雅山攜來女神的仙曲?難道我們的頭上就沒有湛藍無垠的天空?繁星一般書寫在蒼穹上的漫漫歲月的燦爛文字難道已被抹煞一盡?

經過了若幹年的沉默,孟加拉大地上的生命已經成熟豐盈。讓這片大地用自己的語言傾吐理想與誌向吧!世界之歌將因為彙入了孟加拉人的心聲,而變得更加明麗動聽!

讀書

◆老舍

若是學者才準念書,我就什麼也不要說了。大既書不是專為學者預備的;那麼,我可要多嘴了。

從我一生下來直到如今,沒人盼望我成個學者;我永遠喜歡服從多數人的意見。可是我愛念書。

書的種類很多,能和我有交情的可很少。我有決定念什麼的全權;自幼兒我就會逃學,愣挨板子也下肯說我愛《三字經》和《百家姓》。對,《三字經》便可以代表一類——這類書,據我看,頂好在判了無期徒刑以後去念,反正活著也沒多大味兒。這類書可真不少,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犯無期徒刑罪的太多;要不然便是太少——我自己就常想殺些寫這類書的人。我可是還沒殺過一個,一來是因為——我才明白過來——寫這樣書的人敢情有好些已經死了,比如寫《尚書》的那位李二哥。二來是因為現在還有些人專愛念這類書,我不便得罪人太多了。頂好,我看是不管別人;我不愛念的就不動好了。好在,我爸爸沒希望我成個學者。

第二類書也與咱無緣:書上滿是公式,沒有一個“然而”和“所以”。據說,這類書裏藏著打開宇宙秘密的小金鑰匙。我倒久想明白點真理,如地是圓的之類;可是這種書別扭,它老瞪著我。書不老老實實地當本書,瞪人幹嗎呀?我不能受這個氣!有一回,一位朋友給我一本《相對論原理》,他說:明白這個就什麼都明白了。我下了決心去念這本寶貝書。讀了兩個“配紙”,我遇上了一個公式。我跟它“相對”了兩點多鍾!往後邊一看,公式還多了去啦!我知道和它們“相對”下去,它們也許不在乎,我還活著不呢?

可是我對這類書,老有點敬意。這類書和第一類有些不同,我看得出。第一類書不是沒法懂,而是懂了以後使我更糊塗。以我現在的理解力——比上我七歲的時候,我現在滿可以作聖人了——我能明白“人之初,性本善”。明白完了,緊跟著就糊塗了;昨兒個晚上,我還挨了小女兒——玫瑰唇的小天使一個嘴巴。我知道這個小天使的性不本善,她才兩歲。第二類書根本就看不懂,可是人家的紙上沒印著一句廢話;懂不懂的,人家不鬧玄虛。它瞪我,或者我是該瞪。我的心這麼一軟,便把它好好派在書架上;好打好散,別太傷了和氣。

這要說到第三類書了。其實這不該算一類;就這麼算吧,順嘴。這類書是這樣的:名氣挺大,念過的人總不肯說它壞,沒念過的人老怪害羞的說將要念。譬如說“元曲”,太炎“先生”的文章,羅馬的悲劇,辛克萊的小說,《大公報》——不知是哪兒出版的一本書——都算在這類裏,這些書我也都拿起來過,隨手便又放下了。這裏還就屬那本《大公報》有點勁。我不害羞,永遠不說將要念。好些書的廣告與威風是很大的,我隻能承認那些廣告做得不錯,誰管它威風不威風呢。

“類”還多著呢,不便再說;有上麵的三項也就足以證明我怎樣的不高明了。該說讀的方法。

怎樣讀書,在這裏,是個自決的問題;我說我的,沒勉強誰跟我學。第一,我讀書沒係統。借著什麼,買著什麼,遇著什麼,就讀什麼。不懂的放下,使我糊塗的放下,沒趣味的放下,不客氣。我不能叫書管著我。

第二,讀得很快,而不記住。書要都叫我記住,還要書幹嗎?書應該記住自己。對我,最討厭的發問是:“那個典故是哪兒的呢?”“那句話是怎麼來著?”我永不回答這樣的考問,即使我記得。我又不是印刷機器養的,管你這一套!

讀得快,因為我有時候跳過幾頁去。不合我的意,我就練習跳遠。書要是不服氣的話,來跳我呀!看偵探小說的時候,我先看最後的幾頁,省事。

第三,讀完一本書,沒有批評,誰也不告訴。一告訴就糟:“嘿,你讀《啼笑姻緣》?”要大家都不讀《啼笑煙緣》,人家寫它幹嗎呢?一批評就糟:“尊駕這點意見?”我不惹氣。讀完一本書再打通兒架,不上算。我有我的愛與不愛,存在我自己心裏。我愛念什麼就念,有什麼心得我自己知道,這是一種享受,雖然顯著自私一點。

再說呢,我讀書似乎隻要求一點靈感。“印象甚佳”便是好書,我沒工夫去細細分析它,所以根本便不能批評。“印象甚佳”有時候並不是全書的,而是書中的一段最入我的味;因為這一段使我對這全書有了好感;其實這一段的美或者正足以破壞了全體的美,但是我不去管;有一段叫我喜歡兩天的,我就感謝不盡。因此,設若我真去批評,大概是高明不了。

第四,我不讀自己的書,不願談論自己的書。“兒子是自己的好”,我還不曉得,因為自己還沒有過兒子。有個小女兒,女兒能不能代表兒子,就不得而知。“老婆是別人的好”,我也不敢加以擁護,特別是在家裏。但是我準知道,書是別人的好。別人的書自然未必都好,可是至少給我一點我不知道的東西。自己的,一提都頭疼!自己的書,和自己的運氣,好像永遠是一對兒累贅。

第五,哼,算了吧。

門檻

◆屠格涅夫

我看見一所大廈。正麵一道窄門大開著。門裏一片陰暗的濃霧。高高的門檻外麵站著一個女郎……一個俄羅斯女郎。

濃霧裏吹著帶雪的風,從那建築的深處透出一股寒氣,同時還有一個緩慢的、重濁的聲音問著:

“啊,你想跨進這門檻來做什麼?你知道裏麵有什麼東西在等著你?”

“我知道。”女郎這樣回答。

“寒冷、饑餓、憎恨、嘲笑、輕視、侮辱、監獄、疾病,甚至於死亡?”

“我知道。”

“跟人們疏遠,完全的孤獨?”

“我知道,我準備好了。我願意忍受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打擊。”

“不僅是你的敵人,就是你的親戚、你的朋友也都要給你這些痛苦、這些打擊?”

“是……就是他們給我這些,我也要忍受。”

“好。你也準備著犧牲嗎?”

“是。”

“這是無名的犧牲,你會滅亡,甚至沒有人……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尊崇地紀念你。”

“我不要人感激,我不要人憐憫,我也不要名聲。”

“你甘心去犯罪?”

女郎埋下了她的頭。

“我也甘心……去犯罪。”

裏麵的聲音停了一會兒。過後又說出這樣的話:

“你知道將來在困苦中你會否認你現在這個信仰,你會以為你是白白地浪費了你的青春?”

“這一層我也知道。我隻求你放我進去。”

“進來吧。”

女郎跨進了門檻。一幅厚簾子立刻放下來。

“傻瓜!”有人在後麵嘲罵。

“一個聖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了這一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