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以上這些也還罷了,還有讓人暈暈乎難以明白就裏的一些事。
一是“文憑與水平”之誤。當年為人生為前程而打拚時,社會一個口號喊得震天響,叫做“既重文憑又重水平”。對此,咱很單純很天真地相信了。於是作了如此盤算:自己作為一名鄉鎮雇傭人員的臨時工,無論身份、時間還是經濟能力,都不允許脫產去大專深造,故隻能放棄獲得高文憑的打算,走“自學成才”的路子從水平上去提高,去再造。中國古來的進身之路除了科考尚有“薦賢”的模式,大量非科考的高才賢達之人不就是通過這一門路而顯身聞世的嗎?不相信改革開放的年代了反不如封建社會開明!不相信由咱炮製的領導講話、署名文章、總結彙報在領導嘴裏鏗鏘作響天花亂墜,理論的、新聞的、文學的文稿高密集度見諸於報端刊物,能不成為證明咱能力、水平的依據。於是盡管也進修了不被認可的大專文憑,但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那可真叫“聚精會神搞業務,目不斜視幹工作”。豈知到了提拔晉級調資加薪等利益相關處,人家卻就隻認文憑絲毫也不顧及水平了,哪怕是從街頭小販那兒買的假文憑,官位、工資等照樣噌噌地往上躥,而我隻能呆在一邊歇涼快,分享別人的喜悅。你提要求乃至提抗議,相關領導和辦事人員均表示這是政策的硬杠杠,實在愛莫能助。此時才幡然醒悟:“水平”值幾何,“文憑”方萬歲!隻是,明白歸明白,可是正月十五貼門神,晚了整整半個月!
二是“被想起和被忘記”之憤。文字材料遇到難度大一般人啃不動的,哪怕再不是咱業務範圍的事,卻總是會被惦記被想起被跨行指派。這時候會來事的領導就會滿臉堆滿了燦爛的笑容給灌米湯,什麼大秀才,大筆杆,大才子,文章無論出手的速度還是高度、寬度、厚度都非人能比,所以能者多勞,非拜托你不行了。繼而兩盒好煙往你眼前一擺,很理解很愛惜地說煙是文章的靈感,好文章都是它熏出來的。恰好咱偏偏是一個順毛驢,被這麼一拍一哄,就乖乖的撅起尾巴沒明沒黑去擰腦汁了。當然也有別扭的時候,就是布置任務的領導雖然跨著序列越著級,可仗著公雞頭上一塊肉,大小是個官(冠),完全是板著麵孔拿著官腔的強迫命令,卻不知咱不光是頭順毛驢,還是一頭強脖子驢,當下就硬梆梆給頂回去:請問,別人工作崗位的工作為什麼要讓我來幹?我幹了別人崗位的工作別人高興不高興?幹不了嗎,我幹得了為什麼不讓我占那個位置拿那份報酬?對不起,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拿多少工資付多少勞動,這樣做合情合理還合法,拜拜了您哪!然後抬屁股走人。當然了,人家想讓你幹還會變著法讓你幹了;當然了,人家幹不了幹不好的照樣啪啪的晉級加薪提拔重用。對於咱,在提幹調資這些事關切身利益的事上,卻總是被想不起。所以多少年裏,14年做臨時工的工齡不被承認不被接續(恰恰這14年是我發軔苦學、拚命工作打根基並成就筆杆子的時間),加上行業差別、單位性質差別、職工與幹部的身份差別、非公務員與公務員的差別、貧困地區與富裕地區的收入差別,我現在每月工資加各種補助領足領夠了,也就區區1800元!這不,目前單位要參照公務員工作標準調資,又因咱這職工的身份被拉下,說待後再定,這可真是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吃屎也趕不上熱的!
三是“信命不信命”之惑。中國人習慣以屬相論命,本人乃屬龍之人,而且正月落地,年滿歲足。按說,在中國十二屬相裏,唯獨龍為挾雷裹電叱吒風雲的神物,該有富貴之命,也常在心裏偷著樂。可偶爾於遊戲風塵中讓人算算卦或者自己翻翻命書,幾乎別無二致地言講道,屬龍之人聰明機警,雷厲風行,有超強的交際能力和事業能力,而且還是完美主義者,一般都事業有成,命運較好。可是再看所生月份,卻大為不妙:正月所生之龍,時值冬末,萬蟲蟄伏,生不逢辰,潛龍勿用,雖有大將之才,但無用武之地,所以隻能一生勞碌,苦無結果!無稽之談是吧,不能相信是吧,可偏偏不幸而被言中!就此信了吧,咱又是個鐵杆的唯物論者,世界觀呀方法論呀不說倒背如流,卻也還算根深蒂固。於是恍惚複明白,明白還恍惚,恍惚來恍惚去,幾乎連立身處世的根本都要被恍惚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