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清荷,如傾盆之勢,壓迫著繁花柳葉。
漸漸有烏雲遮來,總算遮了那一抹陽光,讓那萬丈初陽隱匿雲中不見了蹤跡。
本以為是一場太陽雨,本以為是一場立刻會停的雨,這一瞬再無人能僥幸的以為這風雨會在一時半刻間散去。
那一片碧色的朦朧的光影中,隨著雨絲而看,那層層疊疊的荷葉已殘了不知多少,再往前看那白玉橋上的人影模糊不堪,再通過那橋延伸了視線,那柳葉影影綽綽間,蕭綠漪跪在那,已是沒了任何形象。
“殿下是這樣不願意勉強自己,那麼又為什麼要勉強我,當綠漪求你,成全我最後的尊嚴,可不可以?”
蕭綠漪聲聲悲泣,幽怨的眸光裏,被雨水刷的更顯脆弱,如此狀態是個女人都該心軟,又哪裏是一個男人能看得下去的。
更不用說,這個女人泣泣訴訴的說著勉強,說著楊廣心中的痛點。
是,即便曾經知道曆史,知道改變曆史的危險有多大,卻從來不曾考慮,不曾想勉強自己,所以提出退婚。
可到了這個時候,到了湄之那出了狀況的時候,他卻跑過來製止蕭綠漪,他明白被勉強的痛楚,又如何能逼迫蕭綠漪勉強。
可是,如果不勉強蕭綠漪,那就要勉強自己,兩者選其一,那隻能是委屈蕭綠漪了。
更何況,楊廣從來沒有想要蕭綠漪死過,他不是一個無緣無故想要害人的人。
“難道尊嚴是用死來成全的嗎?”
楊廣死死的抓住蕭綠漪,想就此拉她起身,蕭綠漪又哪裏是楊廣的對手,被那力道拉扯的在水中搖晃,卻還是堅持僵持在那。
不知是雨勢助長了蕭綠漪的神經,還是湖水的冷刺透了她的腦袋,她幾乎是掐著楊廣抓著自己的手,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弱的仿若即將凋零的花朵,隨時可以零落成泥碾作土。
“你不明白,你當然不明白,不明白名聲對一個女子的重要,不明白你退婚可以再娶,我退婚除非死,否則也會被口水淹死。如今自己死尚且可以有個節烈女子的名聲,對得起家人,可若等到被口水淹死,那就是天下的笑柄。你是殿下,你又怎麼會懂這些,你怎麼可能會懂這些。”
幾乎是歇斯底裏的聲音,卻又讓人聽得心髒隨著那破碎的聲一抽一抽的,楊廣不明白,他其實已經被這話給定住了心神。
他也不會明白,無論是哪一個男人都會有保護弱小的大男子主義,更不會明白,男人也是很容易愧疚的,特別是女子柔柔弱弱哭訴的時候。
當然,他最不明白的其實是,有時候男人還發覺不了這樣的愧疚,這樣的形態,勢必會將一件事牽扯出更多的矛盾。
是啊!說起來,楊廣是一個現代人,他從來沒用古代的角度起思考一個女子被退婚後的處境,他習慣用現代的婚姻去衡量蕭綠漪。
合則聚,不合則散,在現代不會有哪一方因為退婚而被眾人唾棄,最多的不過是暫時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