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近百丈區域,原本鋪就青石的堅固地麵都糜爛成了耕地,鋪滿了顆粒狀的塵土。
越往橋下靠,土層愈發細膩。
一道人影撲俯在那裏,一動不動,灰衣染著大片的血跡。
周至隼走下馬車,靜靜的看著他,神情恍惚。
“參見治書大人。”
一位列隊警戒的銀甲將士急忙忙走了過來。
“是...是誰?”
周至隼抬了抬手,輕輕指著塵埃中的屍體,似在征求意見。
“是諸大師。”
看著他的反應,銀甲將士有些奇怪,又有些理解。傳聞治書大人與這位諸大師是好友,看來是真的。
“諸大師?”
周至隼抬著的手指顫了顫,接著那條手臂也開始顫抖。
銀甲將士注意到,治書大人身上那件白狐裘也在抖動,他暗自歎了一口氣,心裏有些感動。
“諸大師。”
周至隼又念了一遍,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又睜開,竭力保持平靜,輕步走上前。
鞋底踩在塵土上,虛不受力,比最細的雪地還輕。
這是“留影”的痕跡,他見諸寺崖施展過幾次,但沒有一次是如此細小,範圍又如此之大。
周至隼走得很平穩,不留一絲痕跡,幾步就走到屍體身前。
銀甲將士也跟了上來,卻留下了一串寸許深的鞋印。
白狐裘男子注視著地上的屍體、血跡,神情已經恢複了平靜,教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刑將軍!”
他的聲音也恢複了平靜,“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銀甲將士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要張嘴,又馬上閉了閉,含糊其辭,“小將聽聞,這件事....似乎...似乎與三...三公子有關。”
周至隼沉默片刻,雙手抱拳,“多謝刑將軍。”
“咳...不敢!不敢!”銀甲將士連忙側過身。
周至隼又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瞳孔微微收縮,“將諸兄收斂好!此事...上報給侯爺!”
說完,他轉身離開。
“是。”銀甲將士高聲應答。
.......
......
滾滾車輪沿原路返回,至岔道口便換至左道,直往周府而去。盞茶功夫便駛進周府。
周至隼匆匆下車,腳步急促來到一座大院前。
這道丈高的院牆沒有門,通體以白玉砌成,飾滿雕紋。但從左到右,皆是一道相同圖案,似藤似樹,花如雙槿並蒂。
靠近玉牆,周至隼的腳步便滿了下來,而牆體花紋遊走,自動辟出一道拱形小門。
他輕駕熟路的走了進去。
入眼是一棵三丈高的銀樹,由十幾根粗愈手腕的藤蔓纏繞而成,根莖紮在庭院正中,蜿蜒往上攀升,枝條三千。
枝條上的葉片,像手掌大的玉質芭蕉,生長得茂密。花骨朵則長在銀樹之頂,色澤呈紫,兩端隆起,中間平滑,好似一柄如意。
它亮著氤氳的光芒,將整個庭院都囊括在內,卻無一絲泄露。
身形佝僂的老者站在樹下,仰首望著樹頂的花如意,雙臂半撐,背脊彎曲,蒼首如鼇,好似等待天上獵物墜落的禿鷹。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