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侯府都很忙碌，隨處可見喜氣洋洋的下人，或捧果蔬，或托祭品，檢查著任何不完美的地方，淩而不亂。
林尋出了小院，穿過平地、小徑、書院、花園，走出侯府。
他動作輕輕，似緩實快，一步踏出便是五丈遠。
每過一處花叢，便會挑其中最好的一朵折下，等走出侯府，他手裏已經有一大捧花。
金色、銀色、紅色、粉色、白色…五顏六色，或大或小，或長形或圓形，或高貴或淡雅…
點綴拚湊在一起，竟也有幾分韻味。
林尋捧著這束花，用真氣護住它，踏步如飛，越過沿街的車隊、行人，出了後城，走到那座方鬥山前。
這座城中山高不過百丈，無棱無角，四四方方像隻倒扣的方鬥，平平無奇。
但它是林家的祖山，除了林氏一族，任何人入內，都將被視為死敵。
林尋自然能上山，但他沒有上山，而是捧著那束花走到山的背麵，旁邊的一處小土丘前。
很小、很簡陋的一座墳，兩株臘桂，一立方碑。
先孺符櫻夫人之墓。
林尋看著這幾個字，怎麼看都覺得太過簡單。
他蹲下身，將手裏的花放在墓碑前，輕聲道，“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不過按照我們…嗯的習慣，送花總是沒錯的，女人都喜歡花嘛，你應該也不會例外。”
“前一陣子，我去楓廬城逛了逛，很漂亮的地方，比鄴都暖和…”
林尋叨叨絮絮，“還遇到了你的一位兄弟，氣勢很嚇人，托你的福，不過他們似乎認出了我，省了不少麻煩…”
他嘮叨了一會，又站起身拔四周的雜草，一邊繼續嘮叨，“說實話，我覺得我為人子，已經算孝順了…咱們畢竟隻見過一麵嘛，話都沒說上一句…能逢年過節給你除除草，送送花…說得過去吧？”
無人回話，四周寂寥。
唯有山的另一邊傳來隆隆的鼓聲，和城裏細碎的炮竹響，似近似遠。
.........
.........
“封坎城主，長希伯到！”
“雁梁城主，遂英子爵到！”
“太仆丘慎大人到！”
…………
方鬥山下，已是人山人海。
一座巨大的方台矗立其中，占地裏許，一層一層向上壘起，一層一層縮小，至最上第七層，已不過五丈麵積，數人之地。
上麵放著供桌，擺滿了三畜和各式貢品，朝向方鬥山。
近萬的人海便圍在這座方台下，平民立在台下，貴族立在台上，爵高者向上一階，愈高者愈近台頂。
“宗正莫穀大人到！”
“太令城常品男到！”
…………
唱詞者立在第六階，身披暗紅大袍，頭頂角帽，麵容蒼老，正是晏管事。
此刻，他立得筆直，神情肅穆，洪亮的聲音尤勝壯年男子，將四周隆隆的鼓聲壓下，台下近萬人都聽得清楚。
“延尉車無基大人到！”
……
“治書周至隼大人到！”
“公子重屹到！”
“公子岫岩到！”
人海之前，三道身影踏上方台。
一身白狐裘的周至隼走在最前方，著紫袍的林重屹落後一階，穿綠衣的林岫岩再後一階。
三人攀上高台，沿途立定的世家伯爵都笑聲問候，拾級而上。
周至隼走上第五階便立定，林重屹和林岫岩與他點頭致意，錯身而過，攀上第六階。
“大哥，風景如何？”
林岫岩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俯覽著下麵顯得有些渺小的人影，自問自答，“站得高就是好，看誰都像螞蟻。”
林重屹抿嘴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