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的長安大街,金光閃耀,整座城池顯得莊嚴而肅穆。
寬闊的大道上,一個中年馬夫緩緩駕駛著馬車向侍郎府駛去。馬車有著樸實的外表,低調得毫不起眼,而三層棉麻布遮掩後的內廂卻裝潢得華貴精美。位置寬敞,最底下墊塞了棉絮的錦被,中夾竹席,上層是上好的冰蠶絲綢緞,置一張月光石砌成的小茶幾,在光線不足的內廂裏泛著幽幽的光芒。有三層暗閣,分別放了未置炭餅的暖爐,不易融化的千年玄冰,熏香,因此馬車裏與外界相對隔絕,冬暖夏涼,而且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說實話,雖然出生於官僚世家見過不少世麵,像這樣豪華雅致的馬車,韋方質還是第一次見。單是那一張小茶幾,用一整塊月光石打磨成型,世上這麼大的一塊月光石百年一遇,用來做茶幾實在是奢侈。更不必說用來鋪墊的一大塊冰蠶絲綢緞,這種綢緞要價極高,即使是皇家,每年有進貢也隻是限量一匹,還是純素的布料,可這裏鋪墊的這塊綢緞,卻還用金絲勾勒了牡丹花圖,稍有眼光的人都能判斷出這絕非凡品。
韋方質望了一眼趴在茶幾上小憩的如斯。這輛馬車是他的兄長哥舒明若為了送他來長安而特意去訂製的。因怕自己的弟弟坐其他馬車不習慣,哥舒明若離開長安的時候把馬車留下了。以前便聽說這位小世子從出生起就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奇嘉王與將軍兄長哥舒明若對他寵溺到無以複加,吃的用的住的不單是百裏挑一,更難得是通通都為他本人量身定製,不與旁人雷同。這樣一個在如此的保護中長大的孩子,是否能適應在長安孤零零的生活?想起太子之前問自己如斯是否休息不好,自己卻渾然不知。韋方質覺得對著小世子有些內疚。
新月初現,一輝冷芒掛在樹梢。如斯在房裏極其認真地握著筆,寫信給兄長明若。忽然聽見敲門聲。如斯愣了一下。他住在侍郎府花園深處的小別苑,平日隻有一個小廝和一個丫鬟住在附近,除了晚上沐浴會過來服侍他,其他時間從不打擾。而今晚,已經沐浴過了。怎麼還會有人敲門。
敲門聲再次響起,如斯確定沒有聽錯。
“請進。”如斯道。
來人推門而入,竟然是親自端著梅花酥的韋方質。
“先生怎麼來了?”
“今晚我吩咐下人做了一些京城裏的特色小點心,想來小世子還不曾見過,便帶過來給你嚐嚐。”韋方質道。其實今晚他特意把廚房所有的廚師都叫了過來,問他們擅長做什麼美食。在叫廚師前還謙虛地詢問了一些上了年紀的大嬸,在大嬸們滿心疑慮的情況下,回答了小孩子喜歡什麼東西,從吃的玩的到什麼顏色最吸引他們什麼時刻休息最佳之類的通通問了一遍,以致全府上下都以為不食人間煙火尚未娶妻的老爺有了私生子。